近距离接触“美国鬼子” 印象彻底颠覆

朝鲜战争爆发的时候 , 我正在读小学 。 老师课堂上给我们讲“美帝国主义”发动战争屠卝杀朝鲜人民 , 想进一步侵略中国 , 还教我们念顺口溜:“美国大鼻子 , 四个毛蹄子 , 走路咔咔响 , 要吃活孩子” 。 我订的《儿童时代》上画的美国大兵都是脚穿大皮鞋、端着刺刀的大鼻子鬼子 。 “美国鬼子”的这种凶神恶煞形象一直在我脑子里保存到成年 。 2012年春应邀参加在华盛顿举行的国际学术研讨会 , 会后在巫宁坤老师家里住了一个月 , 近距离地接触了美国人 , 彻底颠覆了他们的“鬼子”形象 。 当飞机在华盛顿落地的时候已是半夜 , 却不见来接我的人 , 我在大陆使用的手机没有开通国际漫游 , 无法与朋友联系 。 一位警卝察摸样的男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 马上过来主动问我 , 我告之以实情 ,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 会议组织者立刻派车赶到 。 我向警卝察要求支付电话费 , 对方说声“No problem” , 笑着走了 。 在美国 , 无论你有什么需要别人给予帮助的 , 只要你说声“Excuse me,could you help me to…?”(劳驾您 , 麻烦您帮我……好吗?)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 是老是幼 , 是忙是闲 , 都会爽快地回答“Sure!”(当然可以) , 然后热情相助;事毕当你说声“Thank you!”以答谢时 , 他们便会微笑着回答“No problem”或“You’re welcome” 。 在美国 , 最常碰到的问题就是问路 。 只要你有问 , 对方便会耐心为你指路 , 而且唯恐解释不细 , 唯恐帮你不到位 。 一次我要到West Falls Church去 , 本该乘蓝线地铁 , 却不经意间上了橘黄线(美国的地铁按照红、黄、蓝、绿、橘黄等颜色分走向 , 相当于我们的一号线、二号线等) 。 一位高个子的美国人明白了我的难处后 , 对我说:没关系 , 前边到了Rossley站可再换乘蓝线 。 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 一直陪我坐到Rossley , 看着我上了蓝线车 , 才回乘返回到自己的目的地去 。 又一次 , 我要去华盛顿Chinatown一家旅行社 , 但下了地铁却找不到要找的地方 , 无奈之中 , 我问了一位中年妇女 , 可她也不知道该旅行社在何处 , 但是她说 , 不用担心 , 她来想办法 。 她于是问了一位警察 , 然后对我说:跟我走吧 。 我便尾随她走了约两百米 , 她指着路边的一块匾额说:“这就是你所要找的地方 。 ”我十分感激地说:“Thank you very much” , 她嫣然一笑说:“Welcome” , 然后回去走自己的路办自己的事 。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 油然而生的那种感激之情让我内心充满温暖 。 在华盛顿里根机场候机的时候 , 我买了一杯热茶 , 连同税款共应付2.19美元 , 付了两元后 , 再找不到零钱 , 于是拿出一张百元大钞 , 那位黑人小姐把百元大钞还给我 , 笑着说:不要了 。 我知道 , 美国人办事规矩 , 她不收我的钱就意味着她要替我垫付这0.19美元 。 我再给她 , 她摆着双手 , 以灿烂的微笑摇头示意不要了 。 在波士顿的一家商店购物时也遇到类似情况 。 三月七日我和朋友全家去了芝加哥大学 。 望着硕大的校园 , 时间有限 , 我们不知道哪里是最值得参观的地方 。 一位黑人女保安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心思 , 主动问我们想去哪里 , 而后热情指路 , 说明哪里是什么区 , 那里是什么学院 , 哪里是博物馆 , 当我们提出与她合影时 , 她很爽快地答应 , 随和地与我们合照 。 回国的时候 , 在机场的免税店想买几瓶葡萄酒回来 。 机场免税店里 , 中间竖立着圣诞树型的玻璃货架 , 一层层摆满了各种葡萄酒 , 依价位高低从上到下排列 , 最上边一层摆的每瓶200美元左右 , 最下层的每瓶只20多美元 。 一位女服务员向我们热情地介绍各种葡萄酒 , 它们的产地、牌子、价格和口感等 , 并提出自己的建议 。 身上所剩美元不多 , 我选择了四瓶单价为29元的 , 服务员说了声“OK” , 自己把两瓶拿到付卝款台 , 示意叫我帮她把另外两瓶也拿过去 。 我提着酒转过身——就在我转身的当儿 , “哐啷”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 , 回头一看 , 糟了:一瓶葡萄酒被我的肩膀碰落到地上 , 酒水、玻璃渣四散开来撒了一地 , 几乎污染了那不大的店面的一半!我自知惹了大祸 , 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 只忙不迭地说:“I’m sorry,I’m very,very sorry……”说时迟那时快 , 一位男士闻声拿了一块写有“CAUTION WET FLOOR”(小心地滑)的黄色牌子立在被污染区的边上 , 那位女士拿了一大把吸水纸过来 , 我接过来正要去擦地板 , 然而她却低头看着我的裤子:“We’re sorry,your trousers got dirty……”(对不起 , 你的裤子弄脏了)低头一看 , 可不是 , 我的裤子被泼翻的葡萄酒湿了一大片 。 我便动手擦起来 , 那位女士并不管狼藉满地的酒水和玻璃渣 , 而是专注地帮我擦裤子 , 让我感到她觉得最最要紧的是我的裤子 , 而不是她的店面和摔烂的红酒! 待我擦完了裤子 , 抬头看货架 , 呀 , 被我碰掉的恰是第一层货架上的 , 也就是说 , 那是价钱最贵的 。 我心里惶恐不安 , 心想这下倒大霉了 , 不知要怎么赔法 , 嘴里只是说着:“I’m sorry,very,very sorry……”服务员则安慰我说:“Nothing.Everybody makes accidents.”(没关系 , 人人都会出事的)说着她让我去结账 , 我正怀疑身上的钱够不够赔 , 她已经把账单打出来让我看:98.4美元——人家根本没把我打碎的酒计算在内! 付了款 , 我准备帮他们打扫店面 , 但服务员拦住我 , 说这是他们的事情 , 不关我的事 , 并催促我去登机口等待 , 他们会马上把我买的酒送到 。 我忐忑不安地走向登机口 , 心里想:倘若此事发生在国内 , 不说别的 , 赔那瓶酒是肯定的 , 说不定店员还会臭骂我一顿:“瞎了眼了?!……” 当然 , 凡事不能一概而论 。 我也遇到过让我很看不惯的美国人 。 我从纽约返回华盛顿时 , 开灰狗(美国人把州际和城市间的客运汽车叫做灰狗)的司机是一位操着浓重广东口音的高个子男人 。 他一路开着车一路给他的同行打着手机 , 用粗鲁的大陆话骂警察给他开了罚单 , 抱怨老板让他加班而不给他加班工资 , 等等 。 中途停车休息时 , 一位女乘客上车晚了一会 , 被他大声呵斥 , 这位旅客回了一句嘴 , 得罪了他:他立刻急刹车 , 气冲冲地跑到这位旅客跟前 , 用蹩脚的英语骂她 , 声言要撵她下车 。 这位旅客再也不敢吭气 。 待这位司机发完了脾气 , 耍尽了威风才继续开车前行 。 我明白 , 这位司机很可能拥有美国国籍 , 但并非真正的土生土长的美国人 , 骨子里还不是美国人 , 只能算是“假洋鬼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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