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非典-1

节选长篇小说《紫陌尘事-87节》 吕佳睡了不足三个小时 , 家里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 。 电话是院长亲自打来的 , 让她立即去医院筹备 。 接完电话 , 吕佳疲惫惫的起床 , 楚宁见她太累 , 心里也不大好受:“你还要去上班啊?” “得去啊 , 哪能不上班在家躺着 。 没事的 , 上班也是休息 , 事也不多 。 ” “你就自食其言吧 。 我妈跟你说什么来了?她叫你在家好好歇歇 , 别去上什么班了 , 你不是答应了吗?怎么一个电话 , 你又 , 哎!”楚宁说着 , 火一下就要冒起来 , 他长叹了一口气:“跟你没说的 , 你就自得其乐吧 。 ” “我躺在家干嘛呢?大眼瞪小眼的看风景啊?反正在家也没事 , 上班也是乐趣嘛 。 ”吕佳简单地梳洗完 , 她拎起包嘱咐说:“楚宁啊 , 我看过了 , 家里还有不少饭菜呢 , 昨天做了那么多也没怎么吃 , 中午在微波炉上热一热再吃 。 我去看看医院怎么安排 , 有事给你电话 。 ” “好了好了 , 我也不是三岁孩子 , 知道怎么喂饱自己 。 去吧 , 去吧 。 ”楚宁心里很不痛快 。 吕佳去上班了 , 楚宁又一个人落在屋子里 。 他懒得起来 , 心想反正一个和尚 , 还是继续睡吧 。 也许是他在火车上折腾了一夜 , 这时候也真困了 , 楚宁躺下不一会儿 , 便沉沉的睡着了 。 大约下午两点多钟 , 电话响了 。 楚宁迷迷糊糊接电话 。 “回来了?还在做美梦啊?”吴乐宝开口就问 。 “嗯 , 几点了?” “两点多了 。 起来吧 , 我一会儿去你家 , 有时间接待我吗?” “什么事啊?” “没事就不能去你家啊?正好有件事想跟你聊聊 。 ” “那你带瓶酒来 , 晚上我们喝两口 。 ” “还要带什么?” “不要了 。 ”挂了电话 , 楚宁又在床上赖了老半天 。 下午 , 吴乐宝在厂里食堂转悠了个把小时 , 然后借口去卫生防疫站办事 , 就自然的溜号出来 , 这也算是他一天的工作了 。 四点多钟 , 他悠然自得的揣着一瓶酒到了楚宁家 。 一进门 , 他就往客厅沙发上一躺 , 脚往茶几上一翘问:“吕佳又上班去啦?” “上班去了 。 ”楚宁无精打采地说 。 “跟你说件事 , 你肯定想不到 。 ”吴乐宝说完 , 眯笑着眼看着楚宁 , 脸上显得很开心 。 “什么事啊?” “你猜猜?” “爱说不说 , 有什么好猜的 , 累死了 。 ” “好 , 告诉你 , ”吴乐宝点上一支香烟 , 吐着烟圈说:“昨天晚上郑凡和钱可火并了 。 哇!好玩啊!真是一场大戏啊 。 ” “他们两个火并了?怎么回事?说说 , 说说 。 ” “昨天不是情人节嘛 , 钱可骗他老婆说他们报社搞联欢 。 其实 , 他是会小情人去了 。 你说巧不巧 , 正巧给我碰见了 。 他跟郑凡在电梯口干起来了 , 你猜郑凡跟谁在一起?”楚宁摇摇头 , 吴乐宝接着又绘声绘色地说:“郑凡带了一个女人 , 我一看两人就是开房搞情况的 。 ”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 他再搞多少女人也没事 , 本身就是光蛋一个人 。 ” “不是这个事喔 , 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吴乐宝问 , 楚宁摇摇头 , 他似乎对这事没太大的兴趣 。 这时候 , 吴乐宝也不问他想不想知道 , 就接着说:“他玩的那女人是钱老屁的媳妇 , 钱可的老婆陈韩 。 啊!哈哈哈!钱老屁想扒灰都想疯了 , 没想到给郑凡先扒了 。 哦哟!还做什么试管婴儿哦 , 我老婆还傻乎乎地帮她瞎忙 , 花那钱还不如让郑凡射一枪 , 即经济实惠又保质保量 。 妈的 ,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 。 ”吴乐宝大笑起来 , 笑声全然是幸灾乐祸 。 楚宁一听 , 心想还有这等事啊?他不惊不呀地问:“是钱老屁的儿媳妇?就是那个说我黑话的陈韩?”吴乐宝像小鸡啄米似得点点头 。 楚宁歪笑着嘴说:“这钱老屁儿子也是留过洋的呀 , 怎么找了这种烂女人?” “你以为留过洋的都是精英啊?他那留洋也不是为了求学解放全人类 , 也不是当年的勤工俭学 , 还搞什么欧洲支部啊?哎!全是他妈的寄生虫 , 他老子有钱想给他儿子改换门庭罢了 , 还留洋呢 , 就是用洋奶天天泡澡 , 也盖不了他身上的土腥味 。 ” “哦哟!你还蛮弄得清嘛 。 哎!怎么办呢 , 人家老子有钱又有办法啊 , ”楚宁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 后来呢?” 吴乐宝笑过:“当时啊 , 我正好跟我老婆去参加她们同事小孩的满月酒 , 就在酒店的三楼 , 我们吃过酒从楼上下来 , 一下电梯正巧看见这一幕 , 比看美国大片都精彩 。 在电梯间过道口 , 钱可指着郑凡的鼻子骂:你屌人玩女人玩到我头上来了?妈的 ,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 钱可骂了两句 , 他也没敢动手 , 估计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郑凡的对手 , 好歹郑凡是进过号子的 , 他怕谁啊 。 郑凡把他手一撇 , 眼睛瞪得大大 , 恶狠狠地说:你敢骂我?老子跟你爹都是连襟 , 你还敢跟我犯事 。 ”吴乐宝学着他们吵骂的样子说 。 “哎?钱可不是那个家伙不行吗?怎么还能在外面擦枪?” “我也弄不懂啊 。 你听我说哎 , 钱可搞不过郑凡 , 他就骂他自己老婆 , 还甩了他老婆一个大耳光 。 这时候 , 我老婆想去拉架 , 我没让她多事 。 ” “钱可带的那个女人呢?她不在现场啊?” “在 , 我估计郑凡不认识 。 我认识那女的 , 我看见那女的在购物中心门口转悠呢 , 估计是等钱可到房间她再上楼 , 这都是开房搞情况的惯用手法 , 怕撞见熟人呗 , ”吴乐宝喝了一口水 , 继续说:“那女的好像叫牡丹 , 她一见撞见鬼了 , 这女的都精啊 , 赶忙不过来了 。 别忘了 , 我可认识这女的 , 她是夜总会的小姐 , 有一次 , 钱可酒多了 , 非拉我去夜总会玩 , 就是这女的陪他的 。 妈的 , 我文化不高 , 记忆力倒不差 , 我一眼就认出那女的了 。 ” “搞情况就搞呗 , 郑凡倒无所谓了 , 反正他是钻石王老五 , 玩玩就玩玩了 , 也没什么损失 。 那钱可老婆就难看喽 。 ” “难看?难看个屁 。 你别看钱可他老婆平时人五人六的 , 宾馆制服一穿还挺像那么回事 。 我的乖乖 , 陈韩这女人泼起来那真是大姑娘撕裤头 , 比荡比荡地 。 钱可不是甩陈韩一个大嘴巴吗 , 陈韩也不示弱 , 她披头散发地骂钱可 , 骂的水平绝对是一流 。 哎!反正难听透了 , 我可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 ” “骂什么了?学两句给我听听 。 ”楚宁逗乐着 。 “我就记得她骂了一句 , 什么‘你看见我上床了?你逮到我了?你能还要我闲着干嘛’乖乖!看热闹的人听不懂哦 , 我听了直笑 。 ” 楚宁摇摇头 , 然后倒了杯茶推到吴乐宝面前:“都是什么人噢 , 我真弄不懂 , 这帮人真是畜牲 , 钱可也是烂事无用的东西 。 哎?郑凡怎么会认识钱老屁他媳妇的呢?他跟钱老屁还有来往啊?” “何止是来往啊 , 钱老屁是郑凡公司的股东 。 这你就不知道吧?” “喔 , 到底是经济利益高于一切啊 。 ” “现在钱老屁好个麻将 , 他经常跟郑凡他们打麻将 , 一碰到三缺一 , 只要陈韩在 , 一定都是她补缺 。 ” “哦哟 , 难怪呢 , 真是摸到一起去了 。 对了 , 田老西不也喜欢摸麻将吗 , 老杆子老壳子在一起打不就没事了 , 这下好了 , 纯属引狼入室 。 ” “你还以为钱老屁在乎田老西啊?我也要告诉你 , 你千万别把我当成是田老西的什么侄女婿 , 我压根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 你说田老西多大了?还有水啦?钱老屁多聊骚啊 , 他还会守这口枯井啊 , 不可能的 。 ” “哈哈哈!你小子还有点出污泥而不染的味道嘛 , 不错不错 , 看来还是工人阶级忠厚老实呀!到底是钢铁般的意志 , 不容易被腐蚀 。 ” “去你的 , 我也想被腐蚀哎!哪个腐蚀我啊?充其量摸包香烟 , 拎桶油回家小快乐下 , 哪像郑凡当年偷铜螺丝铜螺帽卖啊 。 哎!还是没量啊 。 ” 两人愤愤地聊着 , 屋里是腾云驾雾 。 晚上七点多钟 , 吕佳给家里来了电话 , 说是她被安排留守医院值班 , 开始筹备隔离病区 。 楚宁一听就十分不快 , 他问吕佳要留守多长时间 , 要送些什么东西去 。 吕佳说医院都安排了 , 叮嘱他自己照顾好自己 。 其实 , 楚宁心里也真是十分的心疼她 , 但吕佳的性格他也太了解了 , 再说反而会影响她工作情绪 。 楚宁真是没想到 , 刚送女儿回来 , 老婆又被安排了留守医院 。 又怎么办呢 , 吕佳就爱她这工作 , 她善待病人比关心她丈夫还重要 。 在她眼里 , 病人既是病人也是亲人 , 她没有一点远近亲疏之分 , 这是她的工作 , 又是她唯一能保持生计的饭碗 。 吕佳的身体不大好 , 常感到胸闷 , 楚宁也只能反复叮嘱她不要劳累 , 要注意休息 , 再叮嘱也都是多余的话了 。 晚上 , 吴乐宝在楚宁家喝过酒 , 他醉醺醺的回家了 。 楚宁也没收拾碗筷 , 倒头也就睡了 。 夜里 , 又不知几点 , 他口干醒了 , 爬起来找水喝 。 他晃晃悠悠摸到厨房 , 开了灯 , 喝了一口凉水 , 刚准备关灯 , 忽然醉眼朦胧的看见冰箱上放着一本书 。 他拿过书随手一翻 , 书里夹着一封没有信封的信 , 他顿时一下疑惑起来 , 顺势就坐在沙发扶手上展开信 。 信是吕佳的笔迹: 女儿 , 以前都是你爸爸给你写信 , 妈妈就好像是你心中存在的一个影子 , 妈妈对不起你 , 请你原谅妈妈!你张同阿姨是你爸爸妈妈最好的同学 , 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 你在她那生活学习 , 我很放心!我和你爸爸是在你张同阿姨去美国后相爱的 , 这是个缘分 。 我们有过迷恋也有过浪漫 , 只是有了你以后 , 妈妈的爱情只有了责任和工作 , 缺少了激情 。 我总认为家庭有了孩子 , 剩下的就是责任和义务 , 现在我感觉到你爸爸和我有了些距离 , 为什么?我也在找 。 你爸爸常说:爱是一场输不起的游戏 , 信没有写完 , 也没有日期和落款 。 但这封没写完的信 , 一下让楚宁感到自己在感情上也有疏忽 。 他不由地想起他们在皖南相见时的情景 , 那一幕幕清纯的往事 , 一句句纯真的恋语久久的萦绕在心头 。 其实 , 爱情哪有什么定义呀 , 又哪是什么永恒的话题呢 , 更用不着什么所谓权威来说教 。 有时候爱情也很简单 , 就好比方便面吧 , 水开了 , 泡一下心就沸腾了 , 爱情也就熟了 。 对爱情的幻想 , 也大致如此 , 尝过爱情之后 , 才知道也就是那样 。 然后 , 有人又想着另一种吃法 , 这才有了继续的话题罢了 。 楚宁看完吕佳没写完的信 , 他打开电视 , 滚动的非典新闻反复地播放着 。 他心想 , 这春节刚过 , 拜年的手机短信还没停息 , 非典还真的突如其来了 。 吕佳早上去医院的时候 , 他还以为她留守医院还只是一种形势 , 根本就不知道到这非典还真的来势凶猛 。 他关注着电视里的新闻 , 感觉这倒不像是一场控制疾病蔓延的格调 , 反而倒像一场举国上下的政治运动 。 当他从新闻里看到国家领导人出来了 , 部队也上阵了 , 殉职的医务人员名字、照片、事迹也一个一个出现在电视上 , 他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 楚宁开始坐立不安 , 他开着电视机 , 手里的遥控器不停的换着频道 , 所有的台都是非典、非典、非典 , 他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 脑子嗡嗡地等候着天亮 。 以往这觉醒来 , 他还会睡个回笼觉 , 可现在睡不着了 。 寂静的子夜 , 屋外偶尔传来汽车开过的声音 , 直到楼下叮叮当当送牛奶的人上班 , 天才渐渐的亮了 。 他给吕佳打电话 , 可她手机一直是无法接通 , 他心里更急 。 他几次披上衣服 , 想去医院看看吕佳 , 但又担心前脚走后脚女儿再来电话 。 他一分钟一分钟的煎熬着 , 直到早晨八点 , 家里的电话终于响了 。 电话是女儿从美国打来的 , 楚宁知道女儿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 。 这一整夜 , 吕佳忙的是不亦乐乎 。 隔离病区是灯火通明 , 车子进进出出 , 穿白大褂的人也比平日多了一倍 。 现在 , 一家三口分成了三个地方 , 这让楚宁没有丝毫准备 。 恍惚中 , 楚宁脑海里全是吕佳跑前跑后的影子 , 他喊她 , 她却什么也听不到 , 机械的忙碌不停的在穿梭…… 虽说 , 这刚过了年的天气还有些冷 , 但吕佳在隔离病区里和一线的同事们一样 , 穿上了四层的隔离服 , 一个多小时忙下来 , 她已是汗流浃背 。 早上 , 她交过班 , 脱下隔离服 , 消毒、洗澡 , 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临时休息室 。 吕佳稍歇了一会儿 , 气还没有平缓下来 , 赶忙给家里去电话: “楚宁 , 起来了!吃早饭了没有?佳佳还来电话了?” “刚通过话 , 她挺好的 。 你怎么把手机关了?急死人了 。 ” “噢 , 怕开机耗电 , 怎么啦?” “你带充电器了吗?” “就是没带 , 你抽空帮我送来 。 丢在门卫就行了 , 门卫会送给我的 。 记住啊 , 不要到我们隔离病区来 , 来了也不会让你进 。 ” “怎么这么紧张啊?像全民皆兵似得 , 搞的人心惶惶的 。 ” “哎呀 , 别胡说 。 哎?你问佳佳旗袍给张同了吗?” “国际长途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干嘛 。 ” “也是 。 你告诉她我在医院值班了?” “我没告诉她 , 我说你 , 说你买菜去了 。 ” “别告诉她 , 她也不懂 , 告诉她反而给她添负担 , ”吕佳在电话里说着 。 她告诉楚宁 , 说昨天夜里来了一个非典疑似病人 , 才十五岁 , 现在还没确诊 , 各项检查也做了 , 等会儿要会同专家会诊 。 他叮嘱楚宁没事不要出门 , 不要在外面吃饭 , 要勤洗手…… 老婆的关心似乎让楚宁有点受宠若惊 。 他久违了老婆的叮嘱 , 也跟着和老婆唠叨两句 , 叮嘱她注意休息 , 然后又轻松调侃说:“老婆啊 , 你可别学被活人大肆宣扬的死后英雄哦 , 那些都是政治流氓骗人的把戏 。 你不记得当年你们部队汽车连一个老兵想立功提干 , 明明是在小沟里拽上来的小姑娘 , 后来部队为了表彰英雄 , 连夜派兵把小沟挖成大渠了……” “哎呀 , 你又胡说啦 。 后来不是给上级批评了 。 ” “批评?那是演砸收不了场啦 。 你想想 , 要不是没被举报 , 这英雄不就诞生了 , 那不又出了个‘活雷锋’班啊 。 所以啊 , 你别充这个大头 , 知道吗?” “行了行了 , 你眼里总是看到阴暗的一面 , 那做好人好事的人多呢 , 你怎么不这样想啊?” “得 , 又跟你说不到一块儿了 。 ” 电话里 , 楚宁诙谐又讽刺地调侃着 , 两人又相互叮嘱着 。 这是吕佳不曾有过的恋家 , 她担心楚宁一个人在家 , 生活上肯定是能糊则糊 , 照顾不好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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