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和蝙蝠聊天
九鸦这阵子在家憋得慌 ， 碰到谁都想聊一聊 。那天 ， 我跟家里的茶杯、茶壶、碗筷 ， 以及一大堆蔬菜、水果聊过之后 ， 觉得很没意思 ， 又想去跟房门和地板砖聊聊 。这时候恰巧有只蝙蝠飞进我的窗口 ， 可算叫我逮住了 。
（公众号：九鸦来了）“啊啊 ， 你这老毒物 ， 害人精 。 ”我说 。但它一句话就把我呛个半死：“尚在人间 ， 就不要鬼话连篇 。 ”这家伙还真是毒 ， 吓得我赶紧喝了口水压压惊 。然后我就问它：“咱俩聊聊？”“聊聊就聊聊 。 ”蝙蝠用超声波朝我轰了几下说：“反正我晚上不睡觉 ， 你穷的睡不着 。 ”
这家伙原来还是个喷子 。“那么你们是什么动物呢？”我打算羞辱它一下 。可是蝙蝠说：“我们从五千万年前飞来 ， 或者更久 ， 资格比你们老得多 。五千万年的风雨扫过 ， 我们既不曾试着去像谁 ， 也从来不受谁的威胁 ， 更没想去改变谁 。这就像羊一样 ， 从前吃草 ， 现在也还是吃草 ， 只有你们人类 ， 才不知变成了神马鬼玩意儿 。我们长得丑陋 ， 但从没去影响市容 。回声 ， 回声 ， 我们按照造物的安排 ， 从来只在黑夜里出没 ， 摩擦着自己的摩擦 。日日高烧 ， 我们自己调节 ， 百毒缠身 ， 我们一笑而过 ， 我们终日倒吊着不死 ， 凭的是乾坤挪移 ， 自己颠倒血流的本事 。我们日出而息 ， 日落而作 ， 却连造化弄蝠的话 ， 也从没说过 。 ”妈的 ， 这还真是只有文化的蝙蝠 ， 很适合做自媒体 ， 或者去奇葩说 。 我立马感觉我干不过它 。但是他话匣子一旦打开 ， 那就滔滔不绝 。 这哪里是聊天 ， 分明是演讲 。“但我们混到了什么地步？鸟不要我 ， 兽不要我 ， 人嫌弃我 ， 姥姥不亲舅舅不爱 。 蝠生之难 ， 难于万亿个李诞 。本来 ， 我们之前的日子还算好过 ， 并不知道为啥非叫蝙蝠 ， 却因蝠得福 。
五只一起飞来 ， 叫五福临门 。跟一个桃子一起 ， 叫多福多寿 。跟马凑到一起 ， 叫马上得福 。跟鹿凑到一起 ， 叫做福禄 。
跟钱凑到一起 ， 叫福在眼前 。如果是红蝙蝠 ， 那就叫洪福齐天……这都是你们玩的 ， 你们可真会玩 。你们上至帝王将相 ， 下至贩夫走卒 ， 都曾玩得挺嗨 ， 就连钟馗出行 ， 也往往要我们随着翩翩 。
我还曾看到 ， 就是那神神道道的蒲松龄 ， 也曾吆喝过一句什么‘安得蝙蝠满天飞’ ， 这像极了那句‘安得广厦千万间’ 。我们至少跟房子一样重要过 ， 差不多是娶媳妇的硬件 ， 我觉得你们该跟上一句‘大庇天下光棍俱欢颜’才对 。可是这里面有我们蝙蝠什么事？”这家伙应该是高年级的 ， 我突然有点蒙 。我觉得我还是跟茶壶茶杯之类的聊天比较占上风 。可是它还在说 。“然而 ， ‘乍见觉欢 ， 久处仍怦然’的事 ， 似乎是没有的 。‘从来如此 ， 便对吗？’鲁迅先生这一问 ， 大约的确早成了千万次的问 。鲁迅先生是什么都要写一写的 ， 蝙蝠他当然也不会错过 。
他那时候的人还没有变成夜间动物 ， 非要说人们对我等的讨厌是因为我等该睡觉的时候偏不睡觉 ， 这个我只好认 ， 但是现在的人呢？晨昏颠倒 ， 阴阳错乱 ， 倒屁都不放 。 正名怎么也轮不到蝙蝠身上 。不过我倒是很赞成他说 ， 最早坏我们名誉的 ， 是西方人 ， 你们是跟这老司机乱走 ， 才坏掉的 。《伊索寓言》污蔑我们蝙蝠是第一流的 ， 你看看它 ， 不是说我们在鸟兽之战中两面三刀 ， 趋炎附势 ， 骑墙派 ， 就是说我们在黄鼠狼面前用智 ， 也得一会儿扮鼠 ， 一会儿装个鸟儿 。西风东渐嘛 ， 你们一直西风东渐 。只不知那明朝的冯梦龙写我们 ， 是不是无师自通 。他说凤凰庆寿 ， 我等不去 ， 麒麟庆寿 ， 我等也不去 ， 是我们自家说的 ， 我不是鸟 ， 凭什么给你祝寿 ， 我不是兽 ， 凭什么给你祝寿 。我们是明晃晃的不禽不兽 。靠 ， 麒麟有吗？凤凰有吗？鸟兽开战过吗？黄鼠狼吧唧的时候商量过谁吗？孙子兵法还用学？你们天生的无中生有 。秦桧也别批了 ，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 你们骨髓里自带 。明明是人身上的丑陋玩意儿 ， 却非要搞什么拟人 ， 这要不要脸？不禽不兽是中庸 ， 怎么也比你们禽兽好 。好在冯梦龙那会儿西风东渐还不厉害 ， 他算不得主流 ， 就是他自己 ， 也只胡说八道过这么一回 。 太反传统他不敢的 。但是现在的人呢？那简直就是整天胡说八道 。你们永远随性而为 ， 永远自食恶果 ， 却老说怪我们 。‘吧唧一口 ， 吃掉难过 。 ’还总不是在赔不是 ， 就是在赔不是的路上 。就是那些假装公允 ， 说蝙蝠无辜 ， 吃者有罪的 ， 本蝠也绝不领情！以前的事 ， 你们都说怪果子狸对吧？但你们是才吃果子狸的吗？全世界就你们吃果子狸？现在的事 ， 你们又说怪我们 ， 但你们是才开始吃蝙蝠的吗？全世界就你们吃蝙蝠？坦桑尼亚奔巴岛 ， 中国、泰国、关岛、澳大利亚……你们不一直在吃？有些地方就是听说你们班不上 ， 门不出 ， 嘴巴鼻子不敢露出来了 ， 也还在吃 。大酒店 ， 小地摊 ， 煎炒烹炸炖烤 ， 加葱花大蒜胡椒辣椒枸杞子 ， 还动不动要搞出本蝙蝠食谱 。你们都已经不知道是在吃调味品还是在吃肉了 ， 却仍旧要使劲砸吧你们那张破嘴：‘我最爱吃蝙蝠翅膀了 。 ’倒不是欢迎你们吃我们 ， 但带刀的一定是杀人犯？那啥病毒就一定是我们搞的？一面斩钉截铁地定罪 ， 一面假惺惺地开脱 ， 也就你们能够 。 鬼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 是不是本身带毒 ， 或者得罪了哪路神仙 。有本事带毒 ， 却没本事像我们一样安然无事 ， 你们嘚瑟个鬼！”伤自尊了啊 ， 可问题是我还觉得它许多地方挺对 ， 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卖人类的贼 。现在不是又说源头不定在哪了吗？吃啥玩意儿吃的只怕也难说 。 说实话 ， 这事我也蒙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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