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年的大清王朝夕阳中最后的一抹绚丽( 三 )

295年的大清王朝夕阳中最后的一抹绚丽
图3 , 伍连德团队的总部 ,伍连德没有颐指气使 , 说三到四 , 而是马不停蹄 , 也和日本医生一起 , 解剖上百只老鼠 , 掌握第一手医学资料 。 既然日本医生排除了经老鼠传染的嫌疑 , 那究竟是什么引起和传播的呢?伍连德仔细考察后发现:傅家甸聚集着闯关东来的几万人 , 房屋低矮 , 人口拥挤 , 密不透风 , 每天因疫而亡的往往是全家毙命 , 无论男女 , 童叟无差 。 这些灭门型的死亡 , 死之前一家人呆在密闭空间 , 死因也都是肺部感染引起的 。 他尊重日本人的努力 , 但是结论不同于日本人 , 他认为:鼠疫杆菌是通过空气 , 人际传播的 。有着深厚西方医学功底的伍连德知道 , 要想说服日本人 , 解剖尸体是最有效的证明 。 在1910年的清朝 , 解剖算是个伦理禁区 。 而他们急需要一个新死者的尸体 , 难题随之产生了——也是医学博士团队第一次与“旧习俗和伦理”产生撞击!虽然乱葬岗子有上千破旧不堪的尸体 , 但是已经冻僵硬 , 或者溃烂 , 不能用来解刨当标本 。 新近死亡的虽然好多 , 但没有哪个人家愿意献出死者解刨尸体 , 包括半夜被家人扔在街上的尸体 。 为什么?中国人旧习俗讲究“人死必须全尸” , 他们可以乱丢 , 但是不允许死后被大卸八块 。 在“三教九流”的系列里 , 卸人身体和四肢是下流的职业 。 特别是女人 , 在“男女授受不亲”习俗下 , 谁家的女人死后愿意赤裸光身 , 让男大夫“开膛破肚”?但是 , 机会还是眷顾了他们 。 就在医学博士团队抵达哈的第三天 , 一位日本女子在傅家甸染疫暴亡 。 而这个日本家庭对此比较开明 , 不在乎医学博士团队对亡故者人体解刨 。 有这样好的机会 , 伍连德和副手冒着生命危险 , 偷偷在简陋的解剖室内 , 解剖了女死者的尸体 , 进行病理解剖和血样化验 。当椭圆形的肺鼠疫病菌、清晰地呈现在贝克显微镜下时 , 伍连德惊讶地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正在蔓延的瘟疫确实是鼠疫 , 就是被欧洲人称作“黑死病”的肺鼠疫!由此还得出结论:可怕的肺鼠疫传染可经由咳嗽或喷嚏喷出的飞沫传染人群 , 即人传人 。 感染者往往发热、咳嗽、咯血 , 不出两三天即告死亡 。这是恐怕是中国历史在民间的第一次尸体解剖 , 取下一部分病变组织回到实验室 。但是他们的结论:又被一个外国同行的否定 。 这个人不是日本人 , 是45岁的法国大夫 , 叫梅斯尼 。 他是在1月2日 , 清政府第一批增援哈市的医生 , 是北洋医学堂首席教授 。 梅斯尼与日本医生一样 , 不相信积贫积弱的中国医生伍连德的“鼠疫人传人”的说法 , 指出“解刨一个尸体就下结论、有些轻率” , 他坚定地认为灭鼠才是唯一可行的防疫之法 , 声称还要从伍连德手里夺去防疫控制权 。日本人不信 , 法国人要夺权 。 伍连德的工作举步维艰 。 本就捉襟见肘的抗疫资源还被分散 , 而鼠疫发病与死亡人数每日飙涨 , 人人自危 , 户户惊恐 。为了能让中央政府尽快采取隔离措施 , 伍连德向防疫大臣施肇基发信求援信 , 又给清廷摄政王载丰写了一封请辞电文——只要朝廷同意在哈市傅家甸隔离 , 那么他愿意交权让梅斯尼来负责防疫工作 。 就此 , 伍连德焦急等待38小时 , 终于收到了清廷的回电 。 让他出乎意料的是 , 清廷决定 , 免去了梅斯尼职务 , 再次确认他为东三省防鼠疫全权总医官 。 这种坚决相信人才 , 支持专家 , “疑人不用 , 疑人不疑主将”儒家精神 , 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 因此有的史家美誉道;“这个决定 , 算是这位摄政王短暂而悲催的执政生涯里 , 做出的最闪光的决定了 。 ”遗憾和悲哀的是 , 梅斯尼被清廷停职后 , 没有象土郎中那样离开 。 而是在1月5日亲自去俄方医院和多名患者接触 , 实地了解病因 。 为防止接触感染 , 他穿上了白袍、白帽、胶皮手套 。 因为他相信鼠疫的欧洲经验 , 不会人际传播 , 不信空气飞沫传染 , 所以他没有戴口罩 。 然而 , 三天后他开始低热 , 咳嗽、咯血 。 1月11日 , 颇有为科学献身精神的梅斯尼被魔鬼般的鼠疫感染而病故了 。梅斯尼之死震惊了在哈的各国领馆与地方政府——法国教授显然是错的 , 伍连德的判断是正确的 。 人们更加相信伍连德团队 , 相信肺鼠疫 “飞沫传染人群”“人传人”的结论 。 堪称他是“无双的国士” 。 他顾不上这些赞美 , 而是火速向朝廷和外务部发去急电 , 要求下令东三省各个省、市、县政府、军队、大企业和各国铁路单位:第一 , 大面积管制铁路和交通;第二 , 在哈市傅家甸建立大型隔离区;第三 , 请求朝廷 , 增派管理和医务人员 。如果之前两次任命是小试牛刀 , 现在是大动干戈 , 兴师动众的时候了!灾情就是命令 , 阻碍灾难的蔓延之势 , 不死人或少死人 , 乃是压倒一切的政纲!摄政王载丰得到急电 , 立刻下了圣旨 , 电令东三省军政总督锡良将军:一切抗役事物必须听医学博士伍连德安排和调遣 。 大疫当前 , 锡良总督也义不容辞配合“防鼠疫全权总医官” , 要人给人 , 要什么给什么 , 全力“治疫” 。就这样 , 有清廷政府作后盾 , 有当地政府的支持 , 伍连德终于再无掣肘 。 医学博士虽然不是钦差大臣 , 但是在大疫面前 , 类似钦差而且胜于钦差 。 不但各个中国各界军政大佬 , 就连俄罗斯和日本有关部门也都俯首听命他的指挥 。 因为大疫当前 , 人命关天 。 死太多的人 , 谁脸上都无光!况且全球各国的新闻焦点都是中国的疫情 。五 , 强令三省铁路全部停驶:那个年代 , 抗生素还没有出现 , 也没有什么治疗鼠疫的特效药 。 在重要经济、商业的大都会 , 采用大规模的“隔离封锁” , 是切断疫病传播途径、控制疫情的有效措施 。 但是 , 这个期间适逢中国的春节 。 大批人在这个时候都要千方百计、至高无上地回乡过年 。 “有钱人过年 , 穷人也过年” 。 特别是那些闯关东的汉子们 , 要带着辛苦一年的收入 , 带着身上的跳蚤 , 带着鼠疫杆菌 , 有的死亡亲人的尸体回老家(当时火车轮船可托运尸体) 。 换言之 , 瘟疫势必会传播到关内 , 全国大爆发近在眼前!为了减少交叉感染 , 防疫专家伍连德特别提出“立刻进行铁路等交通管制 , 大范围的隔离人口大规模的流动” 。 他向朝廷以及三省总督西良 , 痛陈厉害 , 提出除了货运、民生和抗疫物资 , 三省客运铁路全部停驶 。 并且紧急成立上百个检疫所、防疫所 , 设于各铁路车站和港口码头和关口 。如果之前只是选贤和任命 , 乃“小试牛刀” , 现在要铁路停运 , 乃“大动干戈”!因为铁路关系国计民生 , 关系到与日本、俄罗斯的外交关系等等诸多因素 。 北京朝廷摄政王载沣立刻答应了!并令外务部右丞施肇基四下斡旋日俄两国 , 电告总督锡良等人毫不含糊执行 。 同意三省铁路停运 , 是这位摄政王短暂而悲催的三年执政生涯里 , 又一次做出的闪光的决定了 。于是 , 日本管辖南满铁路停驶!俄罗斯下属北满铁路停止售票!大连等港口 , 客运停航!沿海的渔船货船 , “只许进不许出 , 货运物资检验过七日后方准放行” 。 在各个铁路沿线和各个港口 , 在紧急成立上百个检疫所、防疫所的同时 , 加派上百个陆军步兵团 , 协助把守 , 维持秩序 。如此空前绝后、史无前例的大范围、大规模停运、停驶和停航 , 要令行禁止 。 话说起来容易 , 做起来很难 , 需要上面的朝廷 , 下面的各级衙门的支持 , 各个城市一齐行动 , 政军警民通力合作 。 在这个风雪弥漫的冬天 , 在“东三省防鼠疫全权总医官”提议和指挥下 , 看起来一盘散沙的军民这个时刻做到了!三省各行各业 , 无论官还是民 , 无论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 同心协力迅速掀起一场与死神“人头收割器”的抗争和较量 。 一场不分国家、不分民族、不分政治、不分经济 , 不分地方、军队和铁路 , 应对病役阻击战 , 由此全面铺开打响 。为了重点防止鼠疫蔓延入关到京津 , 清军设重兵在山海关严格设卡 。 到1911年1月15日 , 陆军部派军队驻扎山海关 , 所有进出关的客运列车一律中断 。 过往的商民和货物 , “节节截留 , 一体送所检验所 , 检验后过七日后方准放行” 。 由于严格的警防 , 使得任何人偷越封锁线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 1月21日 , 天津和直隶总督又下令 , “将京津火车一律停止 , 免致蔓延” 。 至此 , 关内外的铁路交通完全断绝 。 “当时天津和直隶制定了查验火车的章程 , 甚至要求连进贡的贡品也必须检查 , 皇亲国戚也不例外 。 据说当时钦差大臣郑孝胥(皇帝的老师 , 后来的总理大臣)因公经过山海关 , 也老老实实被隔离五天 。 检查没有病情后才放行 。 从中看出“东三省防鼠疫全权总医官伍连德”的政策和权威 , 得到彻底贯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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