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北京出生长大的外地孩子算不算的上北京人( 三 )


原来,同学们的家长来自天南海北。原来,有些同学父母的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
开完家长会母亲和我闲聊,“你们同学的父母好些都是外地的,开完家长会好多过来问我北京高考的事儿。”
原来,在这座城里,老北京,好像个稀罕物种。
越来越大,只觉得我这样的人越来越少。
是以,也从来没有想过,我的那些同学们,他们的心理认同。
偌大一座北京城,南来北往,谁是北京人?
想起一位长辈,爸爸是蒙古王公,母亲是满洲公主。自己由于种种原因,不怎么会说民族语言。退休之后,周六去满语班,周日去蒙语班,见到满族就说“咱们满洲人”,见到蒙族就说“咱们蒙古人”。两边她都是。
想起一位同学,父母是中国移民,自己是abc,但是会说中文。见到中国人她说we chinese,见到美国人她说we american,她爱上海也爱纽约,她也曾在两种语言只见摇摆,但最后她为这种multi-cultural的背景感到高兴,她比那些土生土长的很多美国同学们都要多一层见识,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一代二代,还摆脱不了“移民”的身份。
也见过很多身份认同极强的人,工业革命时期移民后代的波兰裔白人小哥、殖民地时期移民后代的英裔、徳裔,在美国世居二三百年,怎么样都算正宗的美国人了。
也想起曾经的邻居,印第安人老太太和他的儿子,真真正正的American,没有任何身份困惑,华盛顿比他们的祖先也是外来者,他们的认同那样深刻,不光认同这个国家,还认同这个大陆。
这些五代以上的人们,是不折不扣的local。
有个姐们儿,日本出生,法国读的小学,中国读的初高中和两年大学,之后去美国读了三年本硕,现在在加拿大读博,纳西族。
有个哥们儿,湖北出生,山东小学,中学去了新疆,大学去的美国,家在广州。
有个兄弟,满族,林场出身,在外说蒙语,现在负责林场满文标识翻译工作。
有一种人,他们土生土长,世代居住在一片土地,认同感超强。
与之相对的,便是另一种迁徙的人,从a到b,从c到d,四处漂泊。
我的姥姥,出生的时候,她的家乡划归宣化府延庆县,抗战时,归于察哈尔省,解放后,划归河北省五十年代,之后,北京区域重划,又归于海淀区。她认为自己是哪里人呢?
吉尔吉斯斯坦奥什州境内有块乌兹别克斯坦的飞地。也就是说,这个地方虽然在吉尔吉斯斯坦境内,但居民手持的是乌兹别克的护照,而当地人却全是塔吉克族。他们的国籍认同又是哪里?
曾经白崇禧问甘陕回民代表郭南浦,“我们自身是信仰‘回教’之汉人,郭先生却一再要争取当回族,其意何在?“郭的父亲是一位汉人书生,为谋生在当地清真寺里作文员,娶了阿訇的亲戚,所以郭的母亲是回民。
宗教学者尹伯清也说,“若满人、蒙人、藏人,族各不同,而奉佛教则一,何以不总称佛族乎?内地居民尽汉族也,而儒、佛、道、耶、回诸教并行,何以不称儒族、佛族、道族、耶族乎?独于奉回教者而别称回族,于理有未合,于义有未通,实惑之甚也。”
因为传统观念(所谓stereotype)认为汉族不是一个全民信奉某一宗教的民族,所以当时有一部分些信伊斯兰教的汉族,就认为自己不算是个汉族。因为他们的观念里,不存在“信仰回教的汉人。”
就如同现在,人们的观念里,“不能在北京参加高考”、“不能说北京话”、“身份证不是110开头”就不是北京人。
偌大一座北京城,古往今来,谁又是北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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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表示,原来从来没有care过同学的户籍。
但是随着越来越往上读,幼儿园,小学,初中,转学的同学越来越多。直到某一天,高二要升高三了,我的同桌和同组的一个男生都默默消失了,从和他们关系好的同学嘴里,我才知道原来Xx和Xx回老家了。
原来他们一直是外地户口,原来他们并不是北京人。
什么是北京人,原来北京人是指能在北京参加高考的人。
后来,接触社会,才发现北京人越来越少。渐渐的,我开始被称为老北京。很多时候我的中学同学和别人介绍我时,也都会说“这是我同学xx,她是老北京。”那些京二代三代的同学们可能觉得介绍有个老北京同学是件有面子的事(?)不是很懂。可能他们的心里,北京人也会分三六九等吧。
尤记得有个中学六年的同学,高三还差两个月高考的时候终于拿到了北京户口,他和我们说“我一直觉得差点什么,这下终于补全了,我和你们一样了。”不知道当时他心里,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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