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霍费尔 | 《狱中书简》- 关于愚蠢、成功

原文链接《狱中书简》《Letters and papers from prison》[德]迪特里希·朋霍费尔高师宁译;何光沪校;新星出版社;2011-7 。---1.对于善来说 , 愚蠢是比恶意更加危险的敌人 。2.愚蠢是一种道德上的缺陷 , 而不是一种理智上的缺陷 。3.蠢人不可能靠教育来拯救 。 他所需要的是救赎 , 此外别无他法 。4.正如《圣经》所言:“对上帝的畏惧 , 就是智慧的开端 。 ”5.我们的统治者是希望从人们的愚蠢之中 , 而不是从人们的独立判断和敏锐思想之中 , 获得更多的东西 。—— 朋霍费尔“关于愚蠢”---关于愚蠢P7-9P7对于善来说 , 愚蠢是比恶意更加危险的敌人 。 你可以抵抗恶意 , 你可以揭下它的面具 , 或者凭借力量来防止它 。 恶意总是包含着它自身毁灭的种子 , 因为它总是使人不舒服 , 假如不是更糟的话 。 然而面对愚蠢 , 根本无法防卫 。 要反对愚蠢 , 抵抗和力量都无济于事 , 愚蠢根本不服从理性 。 假如事实与一己的偏见相左 , 那就不必相信事实 , 假如那些事实无法否认 , 那就可以把它们干脆作为例外推开不理 。 所以同恶棍相比 , 蠢人总是自鸣得意 。 而且他很容易变成危险 , 因为要使他挥拳出击 , 那是易如反掌的 。 所以 , 比起恶意来 , 愚蠢需要加倍小心地对付 。 我们不要再三努力同蠢人论理 , 因为那既无用又危险 。P8要恰当地对待愚蠢 , 认识它的本来面目是必不可少的 。 十分肯定的是 , 愚蠢是一种道德上的缺陷 , 而不是一种理智上的缺陷 。 有些人智力高超 , 但却是蠢人 , 还有些人智力低下 , 但绝非蠢人 , 作为某些特定环境的产物 , 我们惊讶地发现了这种情况 。 我们得到的印象是:愚蠢是养成的 , 而不是天生的;愚蠢是在这样一些环境中养成的 , 在这种环境下 , 人们把自己弄成蠢人 , 或者允许别人把自己弄成蠢人 。 我们还进一步注意到 , 比起不善交际或孤寂独处的人来 , 在倾向于或注定要群居或交往的个人或团体当中 , 愚蠢要普遍得多 。 由此看来 , 愚蠢是一个社会学问题 , 而不是一个心理学问题 。 它是历史环境对人的作用的一种特殊形式 , 是特定的外部因素的一种心理副产品 。 更进一步观察就会发现 , 任何暴力革命 , 不论是政治革命还是宗教革命 , 都似乎在大量的人当中造成了愚蠢的大发作 。 事实上 , 这几乎成了心理学和社会学的一项规律 。 一方的力量 , 需要另一方的愚蠢 。 这并不是人的某种天生能力 , 例如理智上的能力遭到了阻碍或破坏 。 正相反 , 是力量的高涨已变得如此可怕 , 它剥夺了人的独立判断 , 人们放弃了(或多或少是无意识地放弃了)自己评价新的事态的努力 。 蠢人可能常常十分顽固 , 但我们切不可因此而误认为他很有独立性 。 人们多多少少会感到 , 尤其是在同蠢人谈话时会感觉到 , 简直不可能同他本人谈话 , 不可能同他进行肝胆相照的交谈 。 同他谈话时 , 你碰到的不是他本人 , 而是一连串标语口号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 , 这些东西有力量控制他 。 他已被他人作祟 , 他的眼已遭蒙蔽 , 他的人性已被利用、被糟蹋 。 一旦他交出了自己的意志变成了纯粹的工具 , 就再也没有什么罪恶的极限是蠢人所不会到达的了 , 但他仍然始终不可能了解那是罪恶 。 在此有一种恶魔般地扭曲人性的危险 , 它会对人造成无可补救的损害 。P9然而正是在这个方面 , 我们意识到 , 蠢人不可能靠教育来拯救 。 他所需要的是救赎 , 此外别无他法 。 迄今为止 , 企图用理性论证去说服他 , 丝毫没有用处 。 在这种事态中 , 我们可以完全明白 , 为什么试图去发现“人民”真的在想什么是徒劳无益的 , 为什么这个问题对于负责地思考和行动的人来说也完全多余 。 正如《圣经》所言:“对上帝的畏惧 , 就是智慧的开端 。 ”换言之 , 治疗愚蠢的唯一办法 , 是灵性上的救赎 , 因为唯有这样 , 才能使一个人像上帝眼中负责任的人那样生活 。不过 , 在对人的愚蠢的这些思考中 , 也有一点可慰之处 。 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认为 , 大多数人在所有的环境中都是愚蠢的 。 长期起重大作用的是:我们的统治者是希望从人们的愚蠢之中 , 而不是从人们的独立判断和敏锐思想之中 , 获得更多的东西 。---关于成功P6-7尽管成功绝不能证明恶行或使用成问题的手段是有道理的 , 但它并不是一种在伦理上中立的东西 。 的确 , 历史上的成功为生活的继续创造了唯一的基础 , 而且关于像堂吉诃德那样行事并向新时代挑战 , 还是承认自己的失败、接受新时代并同意为它服务 , 哪一种做法在道德上比较负责 , 这仍然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论题 。 说到底 , 是成功制造了历史 , 而且 , 历史的安排者(上帝)总是不断地从恶之中引出善 , 而为历史制造者们的头脑所不能及 。忽略成功的道德意义 , 就暴露了对历史的认识之肤浅以及对责任感的意识之不完全 。 所以 , 我们这一次不得不努力来认真地解决关于成功的伦理难题 , 这只有好处 。 如果善始终是成功的 , 我们就可以轻松地认为成功毫无伦理上的意义 。 可是 , 在成功是借助罪恶的手段而得到的时候 , 难题就出现了 。 在那种时候 , 像安乐椅上的批评家那样行事 , 为这个问题争辩不休 , 毫无裨益 , 因为那不过是拒绝面对事实 。 机会主义也毫无助益 , 因为那不过是在成功面前投降 。 我们必须下决心既不做愤怒的批评家 , 也不做纯粹的机会主义者 。我们必须充分承担自己对于塑造历史的那一份责任 , 不论是做胜利者 , 还是做失败者 。 只有不让任何事件剥夺我们对历史的责任(因为我们知道 , 这是上帝赋予我们的责任),我们才能同历史事件建立起一种联系 , 这种联系远比批评或机会主义更加富有成果 。 空谈什么像英雄一样面对肯定的失败仍然战斗下去 , 这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英勇 , 而只是面对未来的一种失败 。有责任感的人所问的终极问题 , 不是“我怎么能英雄般地摆脱这种事务”,而是“未来的一代人将怎样生活” 。 只有这样 , 富有成果的解决办法才能产生 , 即使它们暂时还是微贱低下的 。 简言之 , 比起从具体责任出发而行动来 , 根据抽象原则而行动要轻便得多 。 正在兴起的一代将总能直觉地觉察到 , 我们是按照这两种方式中的哪一种行事的 。 因为 , 正是他们的未来处于危急之中 。朋霍费尔 | 《狱中书简》- 关于愚蠢、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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