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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枝老枪《中学记忆（2）》

“ 答葛儿画法”——他是我们的美术老师 ， 虽然现在很多同学都不记得他的本名了 ， 但一提“答葛儿画法” ， 他当年的音容笑貌就会立马清晰的浮现眼前 。。。此一称谓之所以能够深入人心 ， 皆出于他给他所教过的每个学生留下的一堂授课时的深刻印象 。 这堂课是画英雄人物的肖像 ， 而所用的美术技法就是“打格画法”——这和后来高等数学中所用的微积分有些类似 。 由于老师浓重的乡音作祟（至今我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山东腔还是唐山腔） 。 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句话“打格画法 ， 是最简便的 。 ”就成了“答葛儿画法 ， 是最吉安便地” 。。。老师从此一课成名！到了我班 ， 老师每次说完前缀语还总要搭上一句：“小某（俺的姓氏） ， 来给我绑个忙 。 ” 。。。“帮个忙”的“忙”字偏要发成四声音阶 。 所以 ， 有一阵子我班同学也都不好好叫我的名字了 ， 一律跟着老师以“小某”相称了 。要说我与老师的渊源还要从我刚上初一时讲起 。 我小学就是校红小兵团的“宣委” ， 以板报宣传见长 。 升入铁二中后的一天下午 ， 只见一中等个头儿 ， 身穿黑呢子外套 ， 戴一黑框眼镜 ， 手里捏着一支烟 ， 头发有些没梳整齐（肯定精心梳理过 ， 只是有些纰漏）的男老师带着一男一女俩高年级学生正在挨着教室的“乱窜” 。走到我班后 ， 先到我们出的板报前站定看了看 ， 接着问我们同学这些是谁做得“案” ， 再接着就走到我面前跟我简单聊了聊 ， 问了问 ， 然后通知我第二天下午去办公楼校宣传组去开会 。 自此 ， 我就成了铁二中校宣传组的一员 。 此后又接替“试点高中”毕业留校任教的梁木森 ， 成了校宣传组组长 。后来在补充新组员时 ， 我继承了老师的衣钵 ， 还是带人挨班“乱窜” ， 看到板报出得好的就通知人家来“开会” 。 中联部一女孩儿 ， 我们院儿男女各一孩儿 ， 就是被我如法炮制这样招来的 。 我们院儿还有一男孩儿 ， 是既不能写 ， 又不会画的 ， 却偏要往我们宣传组里混 ， 我们让他弄张作品来看看 ， 他第二天拿来张他爹（一业余画家）的人物素描来充事 ， 还硬说是他自己画的 。 组里一女孩儿信以为真 ， 要他当场为她画一张 ， 丫立马现了 ， 从此断了念想 。其实这小子在体育方面很有天赋 ， 小脑发达动作协调 ， 瘦且不高 ， 后来在我校运动会上 ， 强手如林中他居然获得了背摔式跳高冠军！也不知他当初为啥偏要削尖脑袋往宣传组里钻 。 这当然是后话了 。 就此校宣传组聚集了一批“优秀儿女” ， 开始了我们紧张忙碌而愉快的课外“生涯” 。老师虽是主管 ， 但却从不干涉 ， 从策划到编辑到制作 ， 统统交由我们全权办理 。 那时宣传的题目种类繁多 ， 隔不几天就要更新一期专栏 ， 还要用毛笔抄写成大字报的形式 ， 用成桶的浆糊粘贴到校门口的大字专栏上 。 这些又不能占用上课时间 ， 所以那时加班到掌灯时分都是常事 。 有时太累了 ， 我们就自己娱乐一下子 ， 几个桌子一拼 ， 就来个男女混合乒乓球双打 。 谁和我一头谁就能沾点便宜 ， 我小学曾是校乒队员 ， 自然是打乒乓比写大字整得要好一些个 。有一阵子我们几个“骨干组员”干脆弄了间空房住在了学校里 。 恰好我们这位主管老师也没成家 ， 住在校单身宿舍 ， 我有事没事的总爱到我“恩师”那里去坐坐 ， 闲聊上一阵子 。 他烟瘾很大 ， 烟不离口 ， 饮食上没大追求 ， 汤面是他的家常饭 。 闲聊中得知他的本职专业应该是时事政治 ， 美术是他的副业 。 他曾给我讲过几个当年伦敦空气污染下硫酸雨导致胎儿畸形的典型案例 ， 口气异常自信而生动 ， 可比他讲“答葛儿画法”吸引人多了！老师脾气很好 ， 跟学生从没架子 ， 有时坏小子看他埋汰拿他寻开心 ， 他也很少真生气 。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儿 。 我们校门口的毛老人家巨幅画像 ， 就是他的废寝忘食之作 。 估计用得就是“答葛儿画法” 。那阵子他经常穿个脏兮兮的圆领和尚衫 ， 乱蓬蓬的头发上还常沾着些许油彩忙来忙去的 。大概是我刚上初三的年份上 ， 一天晚上我闲来无事又到老师那里去瞎聊 ， 看到老师今天一反常态 ， 居然格外的干净利索 ， 头发也不乱了 ， 似乎还抹过头油 。 我打趣说“您这是要娶媳妇了咋的？”“还真让你说着了！”他也笑着说 。“小某 ， 我正要找你呢 ， 我要走了” 。。。我惊愕！“真的假的？！和着我要是今天不来 ， 咱还就见不到面了？！” 。。。老师告诉我说他要结婚了 ， 说女方能答应嫁给他这样啥都没有的人不容易 ， 说女方调京不可能 ， 只有他调过去 ， 大概是河北省的某个小城市 。 我也只能默默无语了 。那天好像没有说太多的话 ， 对于我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似乎也说不出啥煽情的临别赠言之类的 。 我只记得我没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 此后就再无他的消息 。老师的名字我早已忘记 ， 但“答葛儿画法”却多少年都挥之不去了 。 前几天在铁二中校友的博客上 ， 我终于发现了老师的本名：于永宣！——老师 ， 无论您今天在哪里 ， 您的名字我记住了！我的入团介绍人——她是文革后期我们中学恢复共青团组织后 ， 我班的第一批团员 ， 只有她一个 。 当年的“共青团员”可是金贵得不行的！第二批团员我班只发展了一个男生 ， 正是在下 。 继而第三批又发展了一个男生 ， 从此三人团小组在我班正式诞生了 。 她任团小组长 。 随着团组织的不断扩大 ， 她理所当然的升任了团支部书记 。她也是计委院儿的孩子 。 她给我的印象是聪明稳重 ， 且很朴素 ， 总穿身儿洗得发白的蓝上衣 ， 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 用当年的流行语 ， 就叫做“又红又专” 。她不仅学习好 ， 人品也没得挑 ， 不像其他女生“小事小非”那么多 。 对于当年看人十分挑剔的我来说 ， 硬是没从她身上找出啥毛病来 。记得当年我作为班委之一 ， 在管理同学 ， 尤其是在对付那些不大“学好”的“坏小子”方面 ， 时不时的就流露出自己“打小儿也不是啥省油的灯”的一面来 。 一看到成心捣乱的同学 ， 火气就往上顶 。 说不了两句就失去耐心了 ， 抬腿就踹抬手就打的粗暴行为时有发生 。 每到此时 ， 我们团支书就在旁边急得直叫：“某某冷静！冷静些！不要冲动！” 。。。 然后每次在班委生活会上 ， 我检讨最多的就是“工作方法简单粗暴 ， 下回一定要注意改正！请大伙儿监督我” 。。。 再然后下回、下回的下回 。。。 每每都依然固我 ， 毫无起色 。 自然就进入了“老问题 ， 老检查 ， 老不改 ， 不像话！”的“坏循环”了 。我要感谢的是 ， 就是我这样一个一路不让组织省心的问题同志 ， 我们的团支书还是独具慧眼的看到了我的良善本质和良善主流的一面了！她并没有嫌弃我 ， 在我班发展第二批团员时 ， 就让我填写了入团志愿书 ， 并做了我的入团介绍人 。我原本是没敢抱太大希望的 ， 因为当初加入个“中学生基础先进组织红卫兵”时 ， 还因为我的“家庭政审”不能过关而左考验一批 ， 右考验一批的 ， 费了老劲才让组织“开恩”吸纳了我 ， 更甭说这凤毛麟角的共青团了！所以 ， 填写完志愿书我根本就没当回事 ， 该干嘛就接着干嘛去了 。谁承想 ， 没过几天 ， 团支书（后来的 ， 当时班里只有她一个团员）就找我谈了话 ， 郑重告我：“组织根据你的表现 ， 已经批准了你的请求 ， 接纳你为我班第二批团员 。 定于某日召开新团员发展大会 ， 请你准时参加” 。。。。卧糙！（我心里说的）真的假的？！入个破红卫兵组织都那么老难！如今加入当年刚在中学里恢复的如此金贵的共青团竟然这么顺利？！难道组织不“考验”我了吗？！说实话 ， 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 然而 ， 接下来就是当真开了发展会 ， 当真领到了新团徽 。不久我就知道了这次为啥组织放弃了对我“反复考验”的真正原因 。一天 ， 我们班主任郝小琴老师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 ， 十分高兴的跟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 你父母的问题解决了！平反了！你不要再有啥思想负担了！”——原来如此！看得出 ， 班主任是由衷的为我高兴 。初三毕业 ， 我义无反顾的去农村插了队 ， 她和多数同学一样直升了高中 ， 后来她姐高中毕业后插队居然和我一个村儿 ， 而我们居然没说过话！再后来我就回城了、就“粉碎四人帮”了、就恢复高考了、就听说她第一批考上大学了、然后就没了消息 。。。直到前不久 ， 在“中古64级二班”的网友博客中 ， 我才意外的发现了她！四十年过去 ， 在众多照片的众多人当中 ， 我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我始终不曾忘记的、我班的团支书、我的入团介绍人 ， 她叫：隋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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