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和上海,你喜欢哪个,为啥( 三 )
浩司住的小区有不少日本人,但和住在望京的韩国人喜欢抱团不同,住在北京的日本人极其低调而分散,无论男女,并不愿意在北京的任何公共场所暴露自己的国籍。只有在主打定食的家庭食堂和隐蔽在亮马桥各个写字楼里的会员制酒吧里,才有可能见到拖家带口窃窃耳语的日本主妇,或者在全是同胞的环境里放下了戒备的日本男人们。
而她所在的那家斯纳库(Snack),则是全北京最负盛名的一家——多年来,从这里走出去的女酒师许多也在亮马桥拥有了自己的斯纳库,招待着一波又一波像桐生浩司这样被派来北京工作的外国人。
她的老板彩香,当年在京东一边打工一边苦学日语,跟着新闻广播一个字一个字抠发音,口语生生练得比许多日本人还字正腔圆。
打拼七年,亲身从八十年代的纸醉金迷走到了九十年代的萧条肃杀。一九九六年,彩香回了国,在亮马桥开了这间斯纳库。年复一年,口耳相传,招牌越做越响。
二〇〇九年,她在豆瓣一个兴趣小组看到了彩香发布的招聘帖:北京最为悠久正规的涉外酒吧,诚招女性品酒师。要求:年轻女性,端庄优雅,懂品酒,精通日语者优先。工资视业绩每月五千元到五万元不等。
那时她刚从一本日本版权的时尚期刊辞职,毕业就去做了版权编辑,说起来都是时尚编辑,但根本比不得能挣外快、有油水可捞的时装编辑、美容编辑。干了三年,还是挣着几千块工资,跟人在管庄合租,风雨无阻朝九晚五。她烦了,什么都还好,只是不愿跟人合租。她想换一份负担得起四环内独立居住的工作,很简单,也很迫切。
去面试时,彩香用日语问她:知不知道我们的女品酒师是什么?
她说:知道,我查过斯纳库的意思。
彩香又问:为什么来应聘?
她毫不避讳地说:我需要钱。
彩香说:很好,女人一定要有欲望。但是,我们这里,不是挣快钱、脏钱的地方,你挣的钱是通过你的能力卖出去的酒,你懂吗?
她笑了笑,说:全凭您教诲。
彩香这才将她细看一番:妆面精致,说话得体,坐姿端庄,无懈可击。彩香暗中赞叹,说: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面试结束时,彩香用中文问她:你是哪里人?
上海人。
很好,上海姑娘,脑子清爽。
在彩香这里上班的女孩们都很安心,一来是口碑在外,知道规矩,其次是大部分的顾客都是使馆区附近上班的外派来京的外国工作人员。唯一需要小心应对的,是偶尔喝醉的客人。若是个人能力强,日语或英语流利,情商又高,品酒不俗,谈吐幽默,就常常能令他们下次再来消费,那样的客人出手阔绰,又颇有涵养;若是语言磕磕巴巴,跟人聊不下去,那只能在客人面前扮娇憨扮性感,然而即便这样,也是干不下去的。
浩司第一次来,是被老板高桥带着。高桥指名了她,又让彩香安排了一个女酒师招待浩司。她坐在浩司对面,偷偷打量这个颇似唐泽寿明的中年男子,竟有几分局促不安,手脚和眼睛都不知道搁在哪里。她暗生好感,对高桥说:高桥先生,桐生先生似乎很紧张呢,一定是我没有招待好,请您原谅!
高桥哈哈大笑,示意她的同事坐到自己身边来,让她坐到浩司旁边,又对浩司说:桐生君,这可是北京最好的品酒师,开心些!
她为浩司斟酒的时候,瞥见浩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无端端有些失落,轻声问:桐生先生,一个人在北京,很寂寞吧?
浩司有些不好意思,说:有一点……但,主要是不习惯。这里的气候、食物、人与人之间打交道的方式,都很不一样。但我在积极适应中。
那……桐生先生,一定很想家吧?
桐生喝了两杯威士忌,稍微轻松了些,摆摆手,说:那倒不是,其实我是主动向公司申请来北京工作的。
哦?桐生先生为什么来北京?
浩司下意识转了转左手的婚戒,意味深长地说:因为,我的家,太吵了。
她不再提问,转而乐呵呵看着高桥,他已经有些醉了。
菲菲,你是哪里人?浩司主动问她。
我是上海人。
哦?那你为什么来北京?
她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因为,我的家,太挤了。
她的家,确实太挤了。
十五平方米不到的后厢房,被母亲用布帘和简易隔板隔成了三个房间:一个客厅、一个卧室和一个阁楼。她和母亲挤在卧室里的单人床,爷爷睡在卧室上方硬加出来的半人高阁楼里,爸爸和哥哥睡客厅。
客厅里有一只双人小沙发,晚上用几张方凳拼一拼把沙发加长,再铺上木板垫上被褥,就变成一张简易双人床。屋子里,除了母亲当年陪嫁的一只对开门大衣柜、现在用来搁电视的缝纫机,没有别的家具。
衣柜里放不下的衣物和家什,全用塑料袋装,扎紧以后往床下塞、衣柜顶上塞、沙发缝隙塞……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塞得到处都是,仿佛垃圾场。白天把客厅里的被褥撤走后,方凳依然拼着便是桌子,一家人坐的坐、蹲的蹲,就着隔壁灶披间常年不断的油烟味和吵闹声,习以为常地吃饭、睡觉、活着。
房子是制皂厂分给爷爷的,早年住着爷爷、奶奶、父亲及姑姑们。幸好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姑姑们纷纷嫁人搬出去后,父亲才开始四处相亲。下只角出身的女人,无论有没有姿色、路道,拼死拼活也要嫁出杨树浦,否则就是从这一个鸽子笼住进另一个鸽子笼,还得倒贴养活别人全家,图什么?所以像父亲这种下只角出身的男人,最后找到的,通常是从阜阳这样的地方招上来的纺织女工,比如母亲。
母亲是爱她的,否则不会把她生下来。八十年代管得最严的是女人的肚皮。城市工人家庭,一旦发现超生,夫妻会被双双开除。母亲意识到自己再次怀孕时已经三个多月了,厂子里太忙,忙得她忽略了一切妊娠反应。等意识到肚子里小人儿在动,母亲吓坏了,告了个病假慌慌张张逃回阜阳老家,找了妇产医院的一个熟人去检查。
还好,是女的。照完 B 超后,医生笑嘻嘻地告诉她,以为她知道了性别,就没那么心疼。
母亲摸着肚子,默不作声。
那准备准备就手术吧?医生作势要推她去手术室。
母亲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慌慌张张往外走:我,我……今天先不做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母亲硬是藏着掖着怀到足月才去对厂里干事打了报告。她声泪俱下、苦苦哀求,说自己早早父母双亡,兄弟姐妹也不来往,她渴望有个大家庭,还想生个女儿将来陪伴身旁,云云。两边厂子一讨论,觉得父亲母亲到底只是觉悟不高的普通工人,还是难得的熟练工,就免予开除,只由计生办重重罚了一笔款,为此,爷爷卖掉了心爱的上海牌手表。
自记事起,母亲总是焦躁不安。着急烧饭、着急上班、着急说话、着急排队,似乎只要一慢下来,她就会立即失去所剩无几的什么,比如一条贱卖的黄鱼、一张电冰箱的内购票、一丝能令生活稍稍起色的希望。
而一九九五年,被国棉十七厂遣散下岗,彻底击穿了母亲——她更加焦躁不安,并且变得凶狠刻薄。因为成天无所事事,母亲把所有的心思都用于提防左邻右舍,哪怕被占了一毛钱便宜,母亲也会把别人骂得狗血淋头,这让她对母亲越来越害怕且嫌恶。
高中时的某一天,她如常在杨家阿婆屋里白相,楼下灶披间突然爆发激烈的骂战,开始占上风的是母亲,她流利操着各种脏话一边辱骂三楼师母一边讲事体:你拧我屋里厢的水龙头偷水!明明白白的证据就在这里!
三楼师母杠了回去:什么证据?!
母亲指了一下刚贴上墙的用水分摊单:喏!白纸黑字!我屋里厢每个月的水费不超过二十八块,结果嘛这个月三十二块!你屋里厢的水费我每个月也是看的,之前都是三十六块,这个月居然只有三十二块!怎么就有那么巧的事?!我多了四块,你恰恰少了四块?!上次我水龙头忘了锁,一转身就看见你偷偷拧开放水,你当时揩了油还不承认,港吡样子,覅(上海方言,「不要」二字的缩音)面孔!把水还我!
三楼师母气得发了疯,端起洗菜盆对母亲劈头盖脸泼过去:还你!还你!神经病!十三点!
母亲发出凄厉的尖叫:要杀人啦!
她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打开门就要冲去灶披间帮忙,杨家阿婆死死拦着她,说:菲菲,不要下去!
她着急,说:但我姆妈被欺负了呀!
你不要下去。你要是下去,学你姆妈那样,骂了,动手了,你便是把自己往低处又多放了些,最后,放得和你姆妈一样低。
菲菲,你想变成那样吗?阿婆松开了她,让她自己决定。
她号啕大哭,懂了阿婆的意思。我不要!我不要啊!我只想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阿婆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这就对了,菲菲,离开这里吧,再不要回来。
灶披间的吵骂终于停止,精疲力竭的两个女人各自回了房间。也许三天,最多一周,她们便会若无其事地和对方讲话——揩油也好,打骂也好,都是弄堂生活的常态,记仇?记不过来的。
而哭累了的她,问出了盘桓在心中许久的问题:阿婆,你以前那么风光,怎么从上只角掉到下只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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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的回复
我没去过上海前 喜欢北京
去过之后喜欢上海
■网友的回复
可能是因为我性格比较孤僻比较宅,我真的太喜欢上海了。
高中时有幸在北京住过几个月,第一次住在大城市感觉太爽了,小县城出身的我真是各种见世面,暗下决心以后要住在北京。结果后来高考发挥一般,在上海读了个分数最低的重本。结果这么几年下来,发现自己的性格更适合上海。
有一个有趣的例子可以分享:我在北京一个互联网大公司实习工作的时候,周末同事最爱在群里发起活动。去唱K或者烧烤撸串,甚至是工作日下班后还会相互约喝酒。同事非常热情,真的是拿我当兄弟朋友来交往。我自然盛情难却,偶尔婉拒一下也遭不住人海战术的邀请。
而我在上海某互联网大厂实习工作时,真是第一次体验到了“大城市的冷漠”:几乎7、8点多一下班,每个人就自己收自己的行李回家了,顶多打个招呼“我先走了”,同事们也就点头致意一下。我可高兴坏了,天天下班回家点一杯奶茶,看两部电影或者读半本书,没有社交的宅男生活对我来说太幸福了。
我回想起高中时住在北京的快乐,究其原因是第一次脱离封闭落后的县城生活,感觉自己可以脱离邻里间的家长里短,过一个人的生活。而后来才发现,上海在这方面简直完美。 不但自由,而且有很多很多亚文化生存空间。比如我喜欢听JPOP,上海真的隔三差五就有日本歌手来开live,次数之多,远超过北京广州深圳三个一线城市的总和,圈子里甚至有“外国上海”的玩笑说法。
反观北京,的确是名副其实的文化中心,但这个文化很大程度上是“高雅文化”(或者说“主流文化”?),比如话剧、电影、论坛讲座这些肯定是比上海更丰富。然而上海的市民(亚)文化,远胜北京。推理小说、JPOP、铁道宅、特摄、跑团这些圈子我都涉猎不少,上海的群众基础比北京强太多了...
上海更像是一个现实主义的东亚大城市,超高的人口密度让市民们努力地保持彼此距离,然后能沉浸在自己奶头乐(tittytainment)的小世界里。
而北京更像是一个理想主义的中国特色皇城,仿佛真的能折叠成三个世界。人人都是草莽,但人人都能为梦想而活。
■网友的回复
谢邀!
虽然现在生活在北京,工作在北京,但是我更喜欢上海。
上海更洋气,更小资,环境更干净,城市更包容。
洋气和小资可以合并起来看,小酒吧,日式小店,非常多。饮食氛围强烈。我比较土,但是每次去上海出差,都很羡慕这种安逸的“大排档”气氛。
很干净,每次去,都感觉街道一尘不染,这一点其实我很不理解,在北京总感觉马路上灰沉沉的一层。可能和上海靠海,空气湿润有关系?
包容,上学期间去过上海,不认路,问任何一个人,都很热情的帮你指路,当时就留下了很深的好印象。之后工作了,经常去,发现服务意识很强,我做的出租车司机,都会帮忙搬行李。酒店员工很热情,往来行人很惬意。
另外,还有上海有些老街道,种的梧桐树,让我想起了青岛——我家乡。
■网友的回复
我还是更喜欢上海!虽然北京有暖气。
我一个北方人,来到上海真的感觉到了很多不一样。
原来城市绿化可以做的这么好,而且冬天叶子还是绿的;相比较,北京的冬天,光秃秃的,还很少下雪。
超多的便利店,24小时营业,虽然贵了点,但半夜看到便利店亮着的灯真的很安心;北京更多的是大超市。
这么大的城市不算特别堵,城市规划我觉得比北京好很多。
上海地下通道更多,北京全是天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上海的餐饮普遍水准高于北京。
这两年我觉得北京的雾霾治理的很好,相反我觉得上海空气质量有点emm
这两个地方的天气都很一言难尽。北京干的不行,上海湿的不行。上海还没!有!暖!气!冬天真实太难熬了,伐开森(T_T)
北京作为我国的政治中心,承担着政治功能,难免在便民方面做些让步。快递更严,地铁安检和一些地方的安检更麻烦,有时进北京的火车还要单独安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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