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看《红楼梦》最关键的是看懂作者的言外之意,但这也是最困难的,作者常常把一些事情以相对隐讳的方式表达,让读者云里雾里。在《红楼梦》第七回,周瑞家的在薛姨妈处领了十二支宫花,分别要送给姊妹们去戴,也就是在这一回,发生了一件许多人都没读懂的事情。
周瑞家的从薛姨妈的住所梨香院出来后,由近及远先到了迎春、探春和惜春的住所,分别给她们每人两支宫花。随后,周瑞家的又来到王熙凤的院子,准备将四支宫花给凤姐。
走至堂屋,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凤姐房中门槛上,见周瑞家的来了,连忙摆手儿叫他往东屋里去。周瑞家的会意,忙蹑手蹑足往东边房里来,只见奶子正拍着大姐儿睡觉呢。
周瑞家的准备来找凤姐,但是有一个丫鬟坐在“凤姐房中门槛上”。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屋门的门槛一般是不能坐也不能踩的,一般的下人只能在门里或者门外听答应,主人要出去或者客人要进来,这些下人就会为主人通报一声或者为客人掀帘子。小丫头丰儿竟然坐在门槛上,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她受主人之托,专门坐在门槛上,不让任何人进入。
【 风月|王熙凤和贾琏做何风月之事周瑞家的意外撞见,被脂砚斋一语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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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家的没有办法,只能来东屋,也就是王熙凤女儿巧姐的房间,而巧姐的奶娘正在哄她睡觉。紧接着,周瑞家的问了奶娘一句话:
周瑞家的悄问奶子道:“姐儿睡中觉呢?也该请醒了。”奶子摇头儿。
在周瑞家的看来,巧姐睡午觉,按理说已经应该“请醒”了,也就是把巧姐叫醒的意思。但是奶娘的反应也非常奇怪,“奶子摇头儿”,奶娘的这一摇头和坐在门槛上的丰儿摆手如出一辙,也就是“不要”“不行”的意思,两者都没有说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正说着,只听那边一阵笑声,却有贾琏的声音。接着房门响处,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丰儿舀水进去。平儿便到这边来,一见了周瑞家的便问:“你老人家又跑了来作什么?”周瑞家的忙起身,拿匣子与他,说送花儿一事。
奶娘不说话,只是摇头,让周瑞家的一脸懵,她不知道这家子人到底怎么了。更让人奇怪的是,房中突然传出贾琏的笑声,紧接着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丰儿去打点水进屋。这一家子人的操作,不仅周瑞家的没看懂,相信很多读者也没看懂,许多没看懂的人往往就会一带而过,不去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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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作者这样写了,肯定有写这一连串“默剧”的用意,而作为读者更不能将其忽视。在《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本》中似乎透露了答案,在“叫丰儿舀水进去”旁边有一则批语,写的是:
妙文,奇想。阿凤之为人,岂有不着意于风月二字之理哉。若直以明笔写鹦鹉语方知之法,略一皴染,不独文字有隐微,亦且不至污渎阿凤之英风俊骨。所谓此书无一不妙。
这段话向人们透露了非常关键的六个字,“风月”、“隐微”和“污渎”。大致意思是说,王熙凤和贾琏当时在房中做的是风月之事,而作者使用的是“隐微”之法,目的是不让读者“污渎”了王熙凤。然而,这段话说的也相对隐讳,究竟何为风月之事,让王熙凤和贾琏中午避开所有下人秘密进行,其实不用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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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读者读到“风月”之事其实就已足够。读者需要了解,身为女子的王熙凤,尽管担任贾府的管家,每天事无巨细忙得不可开交,但她依然有女儿柔情的一面。作者通过这段很多人读不明白的“默剧”已经阐释明白,一直表现得女中豪杰的凤姐,偶尔也有“风月”的一面,而这才是一个更加真实、丰满的小说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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