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收藏|让敦煌文献“孤儿回家”“亲人团聚”——敦煌残卷系统缀合背后的故事( 二 )


先把内容相关的敦煌残卷汇聚在一起 , 再将内容直接相连或相邻的残卷进行比对 , 碴口是否相合、字体是否相同、装帧是否一致……在实践中 , 张涌泉团队系统总结了敦煌残卷缀合的程序和方法 , 大大提升了缀合效率 , 新的缀合成果不断涌现 。
“目前的缀合结果显示 , 至少四分之一以上的敦煌卷子可以缀合 。”对超过30000号敦煌文献进行系统缀合后 , 张涌泉团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学界估算敦煌文献的总数为70000号 , 按此推算 , 可缀合的残卷数将达17500号以上 。
“张涌泉教授团队缀合了一大批敦煌文书 , 应该说是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敦煌文书缀合 。这是真正的学术推进 。”中国古文字研究会会长、吉林大学考古学院教授吴振武认为 , 张涌泉团队总结出的敦煌文书缀合方法和经验 , 具有引导和示范作用 , 对未来利用人工智能技术缀合敦煌文书也会有很大帮助 。
回到历史现场 , 探索藏经洞之谜
“至少四分之一以上的敦煌卷子可以缀合” , 这个结论意味着 , 除去约6%基本完整的卷子外 , 还有大约三分之二的敦煌卷子无法缀合 。张涌泉一边做着缀合 , 一边思考着为什么那么多残卷不能缀合 , 这或许可以成为解开“藏经洞之谜”的一把钥匙 。
敦煌莫高窟藏经洞为什么封闭?是什么时候封闭的?为何在如此狭小的石室中 , 存放了如此丰富的文献?自1900年藏经洞被意外发现起 , 人们就在不停地追问这些问题 。120年后 , 张涌泉给出了新的答案 。
“藏经洞文献在流散过程中 , 的确有人为造成的撕裂 , 但比例应该不会太大 。”随着缀合研究的深入 , 张涌泉认为 , 藏经洞中保存的写卷 , 很多原本就是残缺的 , “公元十世纪 , 一位名叫道真的僧人从敦煌各寺院、道观、学校以及官府搜集了大量残卷 , 将它们存入藏经洞 , 为修复做准备 。一些经书修复后 , 转移到寺庙去供养、诵读 , 剩余的复本和残卷断片 , 继续留在藏经洞作为配补或修复材料备用 , 最终成为我们见到的藏经洞文献 。藏经洞的封闭 , 很可能与道真去世和他主持的修复工作结束有关 。”
敦煌文献中留下了道真的一段话:“谨于诸家函藏寻访古坏经文 , 收入寺中 , 修补头尾 , 流传于世 , 光饰玄门 , 万代千秋 , 永充供养 。”在缀合过程中 , 张涌泉团队发现了不少古人对这些残卷“修补头尾”的线索 。
国家图书馆藏“北敦5679号” , 抄写的内容是《佛说佛名经》卷第十六 , 颇为完整 ,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 , 卷首的五行字与后面的文字字体不同 , 而且有拼接的痕迹 。
“这卷《佛说佛名经》原本缺‘头’ , 有人从其他地方找来相同的内容 , 补在这个地方 , 使之成为完整的卷子 , 这就是道真说的‘修补头尾’ 。”张涌泉认为 , 道真之所以强调“修补头尾” , 是因为那些经常翻阅的经书 , 卷头和卷尾更容易破损 , 是修复的重点 。
巧合的是 , 张涌泉指导的硕士生刘溪 , 找到了这卷经书“原装”的“头” 。那是国图藏“北敦11567号” , 虽然仅存3行 , 不能与“北敦5679号”直接拼合 , 但与其字体相近 , 卷心高度相同 , 而且首行写着“佛说佛名经卷第十六” 。
“可能是因为这个卷子原本的‘头’破损过于严重 , 在修补的时候被裁去了 , 而改用一张写有相同内容的纸来代替 。”张涌泉团队的研究 , 在一定程度上还原了千年前修复典籍时的场景 。
就是通过一个又一个这样的实例 , 张涌泉有了对于“藏经洞之谜”新的解答 。
“张涌泉关于藏经洞性质的新看法 , 有全面调查梳理敦煌文献的坚实基础 , 有全面调查的数据作为论据 , 比以往的各种说法具有更强的说服力 。”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名誉会长、首都师范大学教授郝春文如此评价 。
虽然受到很多专家的肯定 , 但张涌泉还有一些遗憾:不少敦煌文献 , 他们只能看到黑白照片 , 而无法获得高清、彩色图版 , 这给缀合研究带来了巨大困难 , 缀合后图版的逼真度也有所欠缺 。他相信 , 随着更多高清、彩色敦煌文献公布 , 他的团队会有更多新的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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