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里毫无尊严,脚下是“毒”,头顶是“枪!”( 二 )


也可以不交 , 悄悄逃跑 。
这个铁皮房搭建的小院里 , 一共有四五家公司 , 都是做“杀猪盘” 的 。 阿权每次去厕所 , 都会跟其他公司几个想回国的人悄悄谈论怎么逃跑 。
这种事不能跟自己公司的同事说 , 因为信不过 , 怕有人告密 。
小院被一道大铁门封闭着 , 有当地武装人员把守 。 想出去 , 得经过批准 , 出示通行证 。
阿权也出去过几次 , 都是同事杀到一头“大猪”, 组长带他们出去庆祝 。
出了公司所在的小院 , 外面是“商业区“ , 超市、KTV、烧烤档应有尽有 , 当然消费也高 , 这个地方钱来的快 , 去的也快 。
阿权业绩差 , 经常被扣底薪 , 自己是消费不起的 。
这里有好几个类似的院子 , 里面都是搞诈骗的公司 。 这片区域外还有一道围墙 , 一道大门紧闭着 , 除了有新人来 , 阿权没见那扇门打开过 。
听人讲 , 围墙外面不远 , 就是边境的铁网 。
但过不去 , 因为常年有当地武装人员巡逻 。
这里冲突不断 , 军阀割地为王 。 按月向每家诈骗公司收取数十万的保护费 , 同时提供防止员工逃跑的服务 。
被武装人员抓回来还算幸运 , 最多带回公司被自己人毒打 。
听说有人逃跑出去 , 被当地黑社会抓住 , 向家里要钱 , 钱要没要到不知道 , 反正胳膊腿都被打折 , 骨头都打出来 , 后来再也没见过 。

我在那里毫无尊严,脚下是“毒”,头顶是“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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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外面不远处的“水牢” , 也时刻提醒着阿权不能逃跑 。
说是水牢 , 其实就是粪水坑 。 逃跑的人被关进笼子里沉下去 , 粪水没过胸口 , 关上24小时 , 恶心到吐出胆汁 , 时不时再用电击棒电几下 。
阿权明白:
“这里没有人性 , 这里就是炼狱 。 ”
-05-
猪 仔
“Duang~”一声锣响 , 阿权知道有同事又“杀到大猪”了 。
国内一名医生被收割掉所有积蓄 , 还包括50多万的贷款 , “加起来得有200多万” 。
这单算比较大的 , 但也经常发生 。 阿权的同事们经常交流“养猪”经验 , 谈论自己养的猪有多蠢 , “为我卖车卖房”、“为我借高利贷”、“为我骗光父母的钱”……
这种场合里 , 业绩落后的阿权插不上话 。
他做成的一单 , 是一个在校大学生 , 起初是向同学借了4000块 , 跟着 “内部消息”下注 , 赚了1000块满心欢喜 。
阿权心想 , 怎么也得把本金养到两三万再“杀” 。
可第二天 , 组长看对方太穷 , 直接挥刀收割了 。
月末 , 因为绩效不达标 , 阿权被扣剩2000块工资 。
随后 , 侮辱性极强的事情发生了 。
公司见阿权实在是扶不起 , 吃的多、业绩差、身体又不好 , 便以6000元的身价 , 将他卖给了另外一个公司 , 介绍人正是自己的组长 。
对方接过阿权的身份证 , 就拥有了对他的管理权 。
阿权脑子懵懵的 , 到底是自己在“养猪” , 还是被公司养的“猪仔”?
阿权苦笑:
“像奴隶一样就被卖了 , 但不重要 , 活着就行 。 ”

我在那里毫无尊严,脚下是“毒”,头顶是“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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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解 脱
新的公司打着“投资理财”的名义 , 在假的投资平台上实施资金盘诈骗 , 专坑亲朋好友 。
更让阿权恐惧的是 , 5人宿舍 , 4人彻夜“溜冰”吸毒 , 状若癫狂 。
阿权躲在上铺的角落里整夜不敢熟睡 , 他怕疯狂的舍友伤害到自己 , 也怕自己染上毒瘾 。
深夜里 , 阿权被密如鞭炮的枪声惊醒 , 军方又在打仗了 。
脚下是毒 , 头顶是枪 , 只有床铺的一角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
没能熬过第一周 , 阿权再次提出回国 , 联系家里的朋友凑齐了“赎身费 ” 。
公司开了放行条 , 阿权联系了院子里的“蛇头” , 4000块 , 对方承诺把阿权送回中国 。
摸着黑 , 阿权坐上蛇头的摩托车出发 , 穿过宁静的村庄 , 穿过哗啦啦的小河 , 穿过沙沙作响的苞米地 , 来到蛇头挖了洞的边境铁网 。
头也不回地俯下身子 , 皮肉被铁网的倒刺划伤 , 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 阿权匍匐向前……

我在那里毫无尊严,脚下是“毒”,头顶是“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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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 声
从偷渡到回国 , 历时120天 , 阿权(化名)最终坐在了深圳龙岗警方面前 , 面对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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