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自救:焦虑迷茫 家庭撕裂 孩子教育困境

焦虑迷茫 家庭撕裂 孩子教育困境 一个母亲试图从国学中自救 作者:王丹妮 来源:极昼公众号 Amy跪坐在木制讲台的左侧 , 平复了下情绪 , 开始她的“忏悔” 。 这是由某家国学教育机构举办的家庭关系忏悔课 , 一群跟Amy一样渴望通过学习传统文化获得家庭和谐的夫妻坐在台下 , 摇晃脑袋 , 吟诵着校长的教诲:“没脾气 , 不生气 , 不怨人 , 我错了……” Amy 38 岁 , 头发整齐地绑成马尾 , 常常穿一件白色衬衣和黑色休闲西装 。 她是一个“活得很用劲儿”的人 , 从高中开始 , 每天早上 5 点起床 , 阅读课外书籍时会像高考一样做大量笔记 , 提前画表格制定周末的时间安排表 。 毕业、结婚、生孩子 , Amy的人生按部就班地从一个阶段步入另一个阶段 , 直到儿子晨晨 4 岁 。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 Amy都感觉迷茫:她不知道如何教育好孩子 , 如何面对价值观不同的丈夫 , 如何营造一个温馨和谐的家——这些都是二十多年的应试教育没有教授的 。 面对家庭和教育的困境 , 她将目光转向当下热门的国学 , 试图从中找到生命的出口 。 “子曰 , 学而时习之 , 不亦说乎……”Amy每天监督晨晨诵读《论语》 , 送他参加完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国学夏令营后 , 还打算报名长期班 。 原先 , 丈夫以为夏令营只是让孩子体验一下 , 但随着Amy对国学越来越投入 , 夫妻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 , 婆媳关系也越来越僵 。 为了坚持以传统文化教育孩子 , Amy把自己的父母从老家接来 , 在同小区租下另一间房子 , 自己带孩子 , 最后与丈夫分居 , 甚至打算离婚 。 离家三个月后 , Amy在这堂忏悔课上几近崩溃 , 积压已久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 。 她跪坐在地上 , 跟“家人们”说起与丈夫因国学而产生的争吵 , 止不住地流眼泪 , “我就觉得 , 我学传统文化怎么就越学越差 , 越学家庭就越支离破碎……” 这些时刻都被导演李米杰记录下来 。 在近六年的时间里 , 李米杰拍下Amy因国学与家人发生冲突、陷入痛苦和迷茫、最终与自己和解的过程 , 制作成纪录片 《Confucian Dream》 。 在筹备这部纪录片的过程中 , 李米杰搜索发现 , 除了西藏 , 全国几乎每个省份都有类似的私塾 , 她采访过的 124 个学习国学的家庭 , 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与Amy类似的遭遇 。 相比于当下的“国学热”现象 , 李米杰更感兴趣的是 ,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热”?这种渴望的背后是什么?在教授技能的实用主义教育之外 , 我们还需要怎样的教育?在物质生活逐渐丰富的当下 , 我们该如何直面精神困境? 以下为《极昼》与导演李米杰的对话:

母亲自救:焦虑迷茫 家庭撕裂 孩子教育困境

导演李米杰(右一)参与2019届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 。 受访者供图 。 “很多人因为国学教育争吵、离婚 , 怎么会迎来这种局面?” 极昼:你为什么会关注到传统文化教育这个议题? 李米杰:从小到大 , 我感觉是为了“学业”而活 , 逢年过节父母都会叮嘱“考高分、上好大学、找好工作” 。 这种教育方式从来没有给过我满足感 。 读高中时 , 同学们的目标都是完成作业、考个好成绩 , 我却觉得应该不止于此 。 我经常跑去找老师问问题 , 比如 , 为什么地球是两极而不是三极 , 为什么一胎政策是基本国策?老师们很头疼 , 我也得不到答案 。 高中期间 , 我转学了三次 , 但都没有得到想要的那种教育 。 大学毕业后 , 被安排的教育生涯结束 , 我对教育长久以来的思考化作了一个问题:难道这就是父母和周围的人捧在手心的、占据了我全部青春的教育?这个困惑一直存在 , 直到看到一篇写中国古代教育的文章 , 我才感觉在教育模式中找到了一种“和谐” , 这跟我们从小接受的竞争、压抑的教育不太一样 。 抱着探究的心态 , 我选择回国 , 接触到这群把孩子送去接受私塾教育、学习传统文化的家长 。 极昼:这群家长给你的初步印象是怎样的? 李米杰:第一次接触这个群体是在2012年 , 我在旅途中认识了一对父母 , 他们分别毕业于复旦大学和华东师范大学 , 不想让孩子像他们一样再经历体制内教育 , 于是把7岁的双胞胎送进了私塾学校 。 他们重视的东西和大部分家长不太一样 , 他们说 , 没有好的外在成就也没关系 , 只要孩子心是正的 , 德是善的 , 就算扫大街也挺好的 。 他们让我看到了教育的另外一个面向——不是为了“出人头地” 。 可是真正走近这些家庭 , 我发现很多人因为这种教育而争吵、离婚 。 听上去那么好的初心 , 怎么会迎来这种局面?为什么这些父母愿意用这么大的劲儿去追求传统文化教育?这种渴望的背后是什么? 那个时候 , 我决定拿起摄影机 , 探寻这种现象背后更深层次的东西 。 极昼:你是怎样联系到更多家长的? 李米杰:我在网上发帖 , 打电话给一些国学教育机构 , 从 14 个学堂拿到了 512 个家庭的联系方式 , 得到许可后采访了 124 个家庭 , 之后选出 6 个做深度采访 , 最终选定两个家庭进行长期跟拍 。 一个家庭拍摄做了短片 , 在NHK播出 , 参加了电影节;另一个家庭做成了纪录电影 , 也就是我们正在聊的这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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