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们的声音深深迷住

文/高峰

我被他们的声音深深迷住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 在中国崛起了一门新的艺术 , 那就是配音 。 配音事业的兴起 , 完全缘起于自然 。 以前人们的文化生活 , 十分贫乏 。 旧社会 , 读书识字的人都极少 , 绝大部分人 , 几乎谈不上什么文化生活 。 新中国成立之后 , 国家先是开设扫盲班 , 后是普及中小学教育 , 人们这才慢慢走近了文明与文化 。 电影是新生的艺术 , 人们都喜欢看电影 。 尤其十分罕见的外国电影 , 更受人们青睐 。 外国人讲话中国人听不懂 , 于是配音事业自然兴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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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刚搞电影配音事业的人 , 跟大老粗也没有什么两样 。 先是找嗓子好声音好的人 , 厂长四处寻觅 , 一次在乡村的半路上 , 听到村长在高音喇叭上念通知 , 觉得声音好 , 于是就招进了配音厂 。 因为基地在东北 , 所以中国电影的早期配音 , 多半带有浓厚的东北口音 。 当时的翻译水平也很低下 , 俄国电影《普通一兵》里 , 有“乌拉!”一词 , 开始直接传声“乌拉!觉得不妥 , 又翻译成“万岁!”和“杀呀!”还是觉得不大够味儿 , 最后翻配成“冲啊!”这才最为接近原片与中国的情感表达 。 据说 , 厂长有一次到苏联访问 , 听到“平起平坐”居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 结果人家站 , 他也站 , 人家坐 , 他才坐 , 闹成了大笑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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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音事业走向成熟和辉煌 , 是上海电影译制片厂 。 组建这个厂的第一任厂长 , 叫陈叙一 。 这是一个素质一开始就比东北厂高许多的人 。 因为陈叙一不但是个厂长 , 而且还是一个十分难得的翻译家 。 他留下很多翻译佳话 。 比方《虎口脱险》里的暗号原来直译是“情侣茶” , 但环境和人物身份以及口型都不匹配 。 最后被陈厂长翻译成:“鸳鸯茶” , 既对得上口型 , 又贴合身份 , 和环境 , 简直妙极了 。 在我看来 , 陈绪一厂长更是一个交响乐团的高明指挥家 , 因为在他手里 , 上译厂开始享誉全国 , 并成为至今都叫人津津乐道的一门声优艺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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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 , 这世上厂长多的是 , 带“长”字的人 , 更是不胜枚举 , 但像陈绪一老人那样认真负责和广博学识的厂长 , 却不多见 。 首先 , 在安排角色配备上 , 他自始至终一个“贴”字-----贴近原片 , 贴近人物 , 贴近内心 , 贴近生活 。 这“四贴”也贯穿在他所培养的每一个配音演员身上 。 纵观他培养的上译第一二代配音演员 , 无不都是这“四贴”的高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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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岳峰的配音艺术 , 至今成为未能逾越的高峰 。 这个与邱岳峰的生理遗传(据说他母亲是白俄人)、早年的人生阅历(他曾任某剧团团长 , 而且集编导演于一身)以及他本人对配音艺术的孜孜以求 , 是分不开的 。 邱岳峰的声音鼻音很重略带沙哑且节奏感非常强 , 使得他的配音叫人过耳难忘 。 他的很多配音成为教科书般的经典 。 令人遗憾的是 , 他生活在一个非常疯狂的年代 , 他本人则不堪生活的屈污 , 于1980年3月30日在家中自杀身亡 , 成为那个时代留给上译和中国文艺界的最痛的疮疤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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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译之所以享誉遐迩 , 是因为上译在陈绪一的开拓下 , 培育出了一帮的才子佳人 。 这其中如童自荣的高傲与凌厉 , 乔榛的浑厚与宽广 , 刘广宁、丁建华、李梓的甜美与真纯 , 毕克、杨成纯、戴学庐、富润生、苏秀、曹雷、程晓桦、程玉珠……等都各具特色 , 使得上译成为一个交响乐团般令我在将近四十年后的今天 , 依然念念不忘 , 且喜欢不时聆听 , 历久而弥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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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值得特别一提的是 , 我认为: 《大独裁者》中 , 查理演说的那一段; 《魂断蓝桥》中 , 罗伊和玛拉真正爱情的精彩对白; 《凡尔杜先生》里的玩世不恭和蕴含哲理; 《王子复仇记》中那个大臣对将出门青年的谆谆教诲(以及孙道临的精彩配音也应该在此一并表述); 《孤星血泪》里那个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律师; 《虎口脱险》里指挥先生的骄傲自负和喋喋不休; 《悲惨世界》中那个无耻的小人德纳迪埃 《白夜》中 , 诗一样的内心独白; 《雾都孤儿》中的老扒手; 《牛虻》里头老父对儿子行刑前撕心裂肺哭诉的那一段; 《佐罗》、《黑郁金香》、《基督山伯爵》、《叶塞尼亚》、《冷酷的心》、《绝唱》、《望乡》、《生死恋》、《加里森敢死队》、………等等 , 尤其那部《尼罗河上的惨案》 , 简直可说是“上译交响乐团”的收笔之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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