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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平等与不平等

本文首发于荒猫公众号【荒猫之舞三】所有“革命”的原因 ， 都是因为不平等 。 “革命”者要么是以不平等为借口 ， 宣称要建立一个平等的世界 ， 如历史上的农民起义；要么是从心底里认为不平等 ， 真心想建立一个平等的大同世界 ， 如马克思主义 。现实中的很多矛盾 ， 也来自不平等 。 更准确地说 ， 来自对平等与不平等认识上的分歧 。 有人认为不平等 ， 对那些享有特权者极度不满 ， 他时时想着反抗；有人认为平等 ， 认为那些不满者是社会不稳定的根源 ， 时时准备着压制 。因此 ， 厘清何为平等 ， 何为不平等 ， 达成共识 ， 是建立一个和谐社会的根本 。 那么究竟何为不平等？大部分人认为财富不平均是不平等 。 比如历史上的农民起义 ， 大部分都提出均贫富的口号；当年“打土豪分田地” ， 也是想消灭财富上的不平等 。 但这种平等观是错误的 。 也因为这种平等观的错误 ， 它恰恰是人类历史上无数灾难的根源 。这种观念的错误首先在于 ， 它认为财富不是创造出来的 ， 而是剥削来的 。 它认为财富的总量一定 ， 每个人只是从其中分得一杯羹 。 如果有人分多了 ， 就必定有人分少了 。 它不认为财富可以创造 ， 因而财富多的人必定存在猫腻 。 但实际上人类财富一直都在增长 ， 因此人类能从最初的茹毛饮血 ， 发展到现在的高楼大厦 。 如果财富不能创造 ， 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种观念还否认了一个基本事实——不同的人创造财富的能力不同 。 如果财富绝对平均 ， 就势必将创造财富多的人创造的财富无偿地转移给创造财富少的人 。 这意味着创造财富多的人在无偿地为创造财富少的人工作 ， 因而也是不平等 。 也就是说 ， 它为了消灭不平等 ， 却捍卫了不平等 。因此 ， 从财富的角度 ， 平等必须兼顾两个方面——一是创造财富的平等 ， 二是分配财富的平等 。从创造财富的角度来说 ， 不同的人创造财富的能力不同 ， 因而得到的财富也应该不同 。 创造财富多的 ， 应该多得 ， 创造财富少的 ， 应该少得 。 这才是真正的平等 。但为什么不同的人创造财富的能力会有不同？有两个因素的影响：一是教育 ， 二是社会资源 。 受到更好教育的人 ， 其创造财富的能力总体上更强；拥有更多社会资源者 ， 创造财富的能力也更强 。 显然这是一种不平等 。 对任何人来说 ， 受到什么教育 ， 拥有什么社会资源 ， 取决于生在什么家庭 ， 有什么样的父母 ， 自己无法选择 。 任何听天由命都意味着不平等 。 社会的一个重要使命便是消除听天由命 。 也即是说 ， 建立机会平等 。 因此 ， 让所有人能获得尽可能平等的教育机会 ， 让不同阶层的人具有尽可能平等的创业或工作机会 ， 才是真正的消灭不平等 。创造财富的能力还受个人天赋的影响 。 也就是说 ， 在同等教育和社会资源条件下 ， 不同的人创造财富的能力依然会有不同 。 这是无法避免的 ， 也就是说 ， 不可能绝对平等 。 给了平等的机会 ， 但依然创造不了更多财富 ， 怨不得别人 。 但是 ， 社会有责任让每一个人始终保有同等的机会 。 他今天创造不出更多财富 ， 并不意味着明天也不可能 。创造了多少财富 ， 并不意味着一定分配到多少财富 ， 只有保证了创造的财富与分配到的财富是成比例的 ， 才是平等的 。 为什么不能创造多少财富就分到多少财富？因为一个人创造财富还需要社会的配合 ， 维持社会的正常运行是每一个人的义务 ， 所以他必须回报社会 ， 他必须付出一部分财富来保证自己有持续创造财富的可能 。那究竟按怎样的比例来分配财富呢？现代社会主要有两种手段：一是市场 ， 二是税收 。 每个人创造的财富通过市场定价来确认 ， 而通过税收来调整分配比例 。 市场定价是由双方认可的 ， 我认为定价低了 ， 可以不卖；我认为定价高了 ， 可以不买 。 因而一旦成交 ， 意味着双方都认可定价 ， 对买卖双方来说就是平等的 。 当然 ， 这有一个前提 ， 即双方都是自愿的 ， 不存在强迫的成分 。 也就是说 ， 任何一方有说“不”的权利 。 对税收 ， 也应该有说“不”的权利 。 每个人对自己应该按什么标准纳税 ， 应该有质疑和说“不”的权利 。 不过这里的“不” ， 不是不纳税 ， 而是可以质疑自己可能比其他人纳了更多的税 ， 并要求核实或调整 。 如果保证了这两个方面说“不”的权利 ， 就能保证财富分配的平等 。 同样的道理 ， 也没有绝对的财富分配的平等 ， 但能保证大致平等 。除了财富上的不平等 ， 还有权力上的不平等 。 人们多半认为 ， 自己如果服从某个人 ， 就意味着与他不平等 。 这也是对不平等的误解 。 服从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分工的需要 ， 二是因为受到任何形式的威胁 。 如果只是因为分工的需要 ， 比如员工服从经理的工作安排 ， 这不是不平等；但如果员工受到经理的威胁 ， 不服从就会受到报复 ， 那就是不平等 。 检验服从是否是平等的 ， 有一个简单的办法——看你能不能对权力说“不” 。 如果对权力说“不”而不感到恐惧 ， 不会遭到打击报复 ， 就是平等的 ， 否则就是不平等 。 也就是说 ， 权力的本质应该只是分工的不同 ， 并不意味着对他人有控制权 。除了以上两种不平等 ， 还有社会资源享受的不平等 。 比如前述的教育资源 ， 还有医疗资源 ， 养老资源、道路交通等等 。 这些资源有两种 ， 一种是公共资源 ， 如义务教育 ， 公立医院；一种是非公共资源 ， 如私立学校和医院 。 前者应该是每个人可以自由选择的 ， 我的孩子可以选择到哪个学校去上学 ， 而不是某一所学校只有某些人能上 ， 如果学校教育质量差距太大 ， 导致所有人都选择某所学校 ， 那是学校的问题 ， 不是我的问题；同样的道理 ， 我也应该可以选择到任何一家医院去看病而不被拒绝 。 也就是说 ， 应该所有人都平等 ， 对公共资源的平等共享就是福利的本质 。 而对于非公共资源 ， 则应该遵循市场法则 ， 因为这些资源不是靠大家建立起来的 ， 因而不应该有平等共享的权利 。还有法律上的不平等 。 如果有人凌驾于法律之上 ， 那么法律将成为他打击和控制他人的工具 ， 这显然就是不平等 ， 比如过去的皇帝；如果法律中某些条款特意将某些人作为特例 ， 或者对不同的群体或个体适用不同的法律条款 ， 甚至对某些群体制定另外的适用法律 ， 这都是法律上的不平等 。还有言论上的不平等 。 人们经常会以错误为理由而剥夺他人说“不”的权利 ， 这是不平等的典型表现 。 在平等的条件下 ， 没有人有资格去裁判他人言论的对错 ， 因为他如果裁判了 ， 将意味着他的对错标准凌驾于其他所有人之上 ， 这显然就是不平等 。 言论的对错只能是在公共讨论中逐渐达成共识 。 没有人是真理的化身 ， 每个人都可能对或者错 ， 因而不应该由个人来决定对错标准 。判断平等与不平等 ， 最关键的是说“不”的权利 。 在任何情况下 ， 如果能说“不” ， 就意味着平等；如果不能说“不” ， 就意味着不平等 。 说“不”不意味着必须按自己的来 ， 那意味着对对方来说不平等 ， 而是说可以质疑 ， 可以反对 ， 可以谈判 ， 可以协商 ， 可以妥协 ， 最后能达成双方一致认可的结果 。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 ， 即使存在再多的不平等 ， 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 ， 慢慢都变得平等 ， 而不需要任何“革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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