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全球化浪潮短期无法逆转,“互信网”时代到来?( 三 )

图为托马斯·弗里德曼 。过去 , 中美之间的贸易是“浅层”的贸易 。 中国购买美国的大豆和飞机 , 美国购买中国的鞋子和玩具 。 大豆和鞋子之间不会互相沟通 , 飞机和玩具之间也不会互相对话 , 所以 , 这样的贸易是可控的 。如今 , 中美贸易开始进入一个我们从未到过的领域 , 双方交易的商品和服务开始涉及智能手机、人工智能系统、5G基础设施、量子计算、电动汽车和机器人 。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 , 但也会带来一种内心深处的不安 。 美国人会想 , 假如我买了一部中国的智能手机 , 可能意味着我的个人资料会被一家中国公司获取吗?那么 , 它会用这部手机监控我吗?当然 , 按照这个思路去反推 , 中国人也有可能会对美国技术提出同样的疑问 。于是 , 我们看到 , 全球化和中美关系正处于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 。 中美两国都在销售能够深入对方社会的技术 , 但双方还没有发展起足够的信任 , 无法放心地购买并安装使用这些重要的技术 。 弗里德曼说:“如果能彼此信任 , 我们可以走得远、走得快 。 但如果没有信任 , 走远、走快也就无从实现 。 ”在需求、技术和信任这三个影响全球供应链变化的因素中 , 信任显然是最为重要的 。 信任甚至已经改变了全球生产网络的本质 。回顾全球化的发展 , 我们能够看到 , 最早的全球生产网络是“互联网” 。 这时候 , 全球化是一个技术问题:用什么样的方式把国家、企业和个人连接起来?怎么把数据用最快、最可靠的方式传输过去?怎么建立自己的数据库 , 发现新的算法?之后 , 全球生产网络进入了第二个阶段 , 我们可以称之为“互利网” 。 这时候 , 全球化是个经济问题:有哪些机会可以让我和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企业和人合作?我能不能把生产环节外包出去?我能不能把服务外包出去?我能把产品和服务卖给外国人吗?我能收外国企业的专利费和版权费吗?虽然存在着体制的差异、观点的分歧 , 但政治和经济问题是可以分割的 , 连接在全球生产网络上的每一个企业关心的只是赚钱 , 只要有互利的机会 , 双方就能达成合作 。如今 , 全球生产网络进入了第三个阶段 , 正式演变为“互信网” 。 这时候 , 全球化会牵扯到政治、文化 , 甚至是心理问题 。 经济利益无法独自发言 , 房间里的声音变得更加嘈杂 。 你会不会偷走我的技术 , 抢走我的工作机会?你的生产过程中有没有让我不舒服的地方 , 比如 , 你有没有关心环保和气候变化?你是哪个国家的企业?你有没有尊重我的价值观 , 甚至你有没有认同我的价值观?你有没有讲我不喜欢的话?技术一旦实现了突破 , 就不会再出现倒退 。 经济一旦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 , 就会把根扎得很深 。 唯独信任是反复变化、随风摇摆、境由心生的 。 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 , 我们又该怎样把全球生产网络建立在如此脆弱的基础上呢?6我们需要新朋友寻找和你志同道合的人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全球化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 , 而信任是最脆弱的 , 你只能先找到“小部落”中达到最低门槛的信任 。 增长停滞、贫富分化、阶层固化 , 这些社会问题撕裂了全球经济 , 民粹主义泛滥的速度远比荒漠化的速度更快 。 但是 , 在一片民粹主义的沙漠之中 , 依然存在着全球化的绿洲 , 而这些绿洲连点成线 , 就是新的丝绸之路 。我在这两年的调研中 , 隐约看到了一个新物种的出现 。 这是一群特立独行的人 , 我们可以把他们叫作“全球游民” 。他们关心的是技术和创新会把人类带到什么样的未来 ,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怎样回到过去的假想的“黄金时代” 。 他们好奇、乐观、朝气蓬勃 , 他们经常跳出常规的思维框架 , 有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 。 他们不受地理的限制 , 无论是在硅谷的帕洛阿尔托 , 还是在深圳的南山 , 无论是在伦敦 , 还是在上海 , 他们正在做的事情都一样 。 他们的团队往往是跨文化、跨学科的 , 他们身上有某种特质 , 你可以在万人丛中一眼识别出来 。 我有时候想 , 如果我们注定会经历一次社会经济环境的巨变 , 那么 , “全球游民”会不会是第一批上岸的鱼?当然 , 有时候 , 抱团取暖会让你更焦虑 。 一群相似程度很高的人在一起 , 哪怕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 , 也有可能会团结起来犯最愚蠢的错误 。 如果一个社会网络中同质性程度更高 , 也就是说 , 大家的三观完全一样 , 那么 , 他们很可能会过滤掉跟自己不一样的观点 , 结果就会陷入更极端的观点 , 而无法形成对整个世界的真实认知 。 在互联网时代 , 我们不仅没有看到偏见的减少 , 相反我们遇到越来越多的偏见 。 于是 , 你还需要跳出自己熟悉的圈子 , 走异路 , 去异地 , 寻求别样的人们 。这一定是一个充满了挫败感的过程 。不信可以去问问曹德旺 。 2019年8月 , 一部名为《美国工厂》的纪录片在美国上映 , 它刻画了中国企业和美国工人之间的文化碰撞 。 该片讲述了美国俄亥俄州一家通用汽车工厂倒闭之后 , 曹德旺的福耀集团在原址投资建设一座玻璃工厂的故事 。 当地劳工组织极力鼓动工人成立工会 , 福耀则坚决抵制 。一开始 , 福耀处于非常不利的局面 。 美国工人起来抵制中国式的管理 , 拿着时薪12.84美元(折合人民币约90元)的工人追忆着在通用时薪29美元(折合人民币约205元)的幸福 。 国外的工会是每一个“走出去”的中国企业都不得不面对的陌生势力 。 福耀不得不从头学习如何跟工会组织打交道 。 2017年11月 , 美国劳资委准备组织一场官方投票 , 决定是否在福耀成立工会组织 。 福耀一方面给积极工作的员工加薪 , 另一方面给反劳工组织10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约708万元) , 让他们出面 , 引导工人投反对票 。 最终 , 在1500多名工人中 , 868人投票反对 , 444人投票赞同 。 福耀看起来赢得了胜利 , 但这场胜利殊无欢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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