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仍有高达47%的人相信病毒是中国实验室产物( 二 )
总理孔特的新闻发布会给人们打了强心针 。小总理大作为在很多人看来 ， 这次意大利在疫情初期虽然打击惨痛 ， 但从中期开始的严控得当 ， 到后期数据稳步下降 ， 成为欧洲最先拥有解封资格的城市 ， 最大的功臣不是那些毒舌市⻓们 ， 而是一直默默干事的总理孔特 。单看外表 ， 孔特和整个意大利政治集团的火药氛围格格不入 。 身为意大利人 ， 很少能看到他意大利政客式的激情洋溢（我就很少⻅他在电视上笑的样子) 。再看简历 ， 虽然他和奥巴⻢一样是大学法律教授出身 ， 但完全没有奥巴⻢的潇洒气派；和德国总理默克尔、法国总理⻢克⻰、英国首相约翰逊等“明星政客”站在一起 ， 他低调得像个群众演员 。
在欧洲一众“明星政客”面前 ， 孔特（右二）并不总是显眼的那个 。就更不要提执政经验了——在2018年被选为总理之前 ， 他与政界最沾边的经历 ， 就是兼任一位党派要员的律师而已 。2020年是他在任意大利总理的第三年 。 前两年的执政期里 ， 对于意大利人而言 ， 说好听点他就是个“小透明” ， 说不好听点 ， 叫他“傀儡总理”的也不在少数 。2018年孔特被选为总理的过程格外魔幻——由于意大利两个最大的党派都不满意对方推选的总理候选人 ， ⻓期僵持下 ， 其中一党的议员推选了自己的律师孔特 ， 他话少、办事牢靠、不爱出⻛头 ， 一股子文艺书生气质......两个党派都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政治棋子”的潜质 ， 那不如各退一步 ， 让孔特当选 。⺠众也同意了 ， 并不是他们多么喜欢孔特——2018年的时候没人认识他 ， 但前几任“戏精总理”已经给这个国家留下了太多心理阴影和国际债务 ， 孔特的出现刚好满足了人⺠“想消停一下”的疲软心态而已 。谁能想到 ， 在疫情面前 ， 看似温和的孔特一反常态 ， 从一开始就展现了强硬手段 ， 把意大利从悬崖边缘一点一点拉了回来 。 现在就算倒带回看 ， 都觉得步步惊险 ， 一步错就可能万步错 。首先 ， 在1月22日中国宣布封锁武汉的同时 ， 孔特就同日宣布取消中国直⻜意大利的航班 ， 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对中国进行航班管制的国家 。 随后 ， 在北部突然暴发疫情的第一时间 ， 对5个城市进行封锁 ， 一周后封锁了北部所有大区 ， 又一周后封锁了全国 ， 成为欧洲第一个封国的国家 。这期间不断有“猪队友”市⻓违抗命令 ， 打开城⻔ ， 其中就包括北部经济支柱米兰、旅游胜地佛罗伦萨 ， 也有媒体忙中添乱 ， 故意走漏消息 ， 使得大量北部居⺠在封城前逃离到南部 ， 导致疫情在全国泛滥 ， 给医疗部⻔增添巨大压力 。 但最终数据证明 ， 如果没有孔特的强硬 ， 哪怕少执行一步 ， 意大利的死亡人数都远远不止今天这个数量级 。
封城消息走漏 ， 大批市民从意大利北部逃到南部 。孔特并不是只会下达死命令的人 ， 他像一个唠唠叨叨的父亲一样 ， 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新闻发布会上为⺠众讲解条令、更新数据 ， 回答媒体提问 。 多年的律师从业经验 ， 让他的演讲⻛格虽然没有起伏 ， 但细听十分有条理 ， 没有赘词 ， 每一段话说完都可以直接印在报纸上 。有意思的是 ， 律师的从业背景在这里反而成了优势 ， 让他能够在下达条令后 ， 随时根据⺠情民意进行调整更改 ， 同时不放过想钻法律空子的人 。在5月4日解封前 ， 为了确保⺠众都戴口罩上街 ， 孔特保证意大利会有充足的口罩供应 ， 且最高定价为0.5欧元(人⺠币4元) 。 对此很多药店抗议 ， “这段时间进价都超过0.8欧了 ， 要是限价0.5欧 ， 我宁愿把口罩烧了都不卖 。 ”这固然是实情 ， 但不排除有药店为了把囤货卖出高价 ， 借口不遵守政令 。孔特当天就更新了法令 ， “在这之前购买的口罩 ， 在有发票证明进价的基础上 ， 可以适当调整 。 在这之后的则一律只能卖0.5欧 。 ”要知道 ， 隔壁法国的口罩限价是0.98欧 ， 几乎是意大利的两倍 ， 价格上完全有放宽的余地 。 即便如此 ， 孔特也不许人们再次挑战这个限价 。 在此法令之前 ， 意大利警察已经查封了很多想要发国难财的店主的口罩囤货 ， 而那些没被搜出的 ， 当天晚上估计是抱着几大箱口罩 ， 一边看着孔特的新闻 ， 一边哭着入睡 。⺠调显示 ， 过去两年支持率平均只有36%的孔特 ， 如今已高达68% ， 成为意大利历史上⺠众支持率最高的总理 。口罩背后的人们当我在疫情中收到意大利朋友发来的消息 ， 告诉我“我第一次感觉到 ， 我为这个国家这么担忧”的时候 ， 我都不知道如何反问 ， “为什么是第一次？你们老师从来不教导你们要爱国吗？那你们平时不为自己是意大利人骄傲吗？”让我最惊讶的是 ， 很多意大利年轻人 ， 在疫情之前完全没有“爱国”甚至是“国家”的概念 。 说得更直白点 ， 在意大利的整个教育系统中 ， 是没有“爱国主义”这⻔课的 。深聊下去才知道 ， 这里不仅没有中国初、高中的“政治必修课” ， 甚至有些老师会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 毕竟二战时 ， 整个欧洲都经历过德国⺠粹主义旗帜下的阴影 。 而在意大利本土 ， 墨索里尼政府留下的建筑、雕塑到现在还在提醒人们：极度的⺠族主义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所以这里的年轻人大多不会公开表达“我爱我的国家”这种话 。 相反 ， 如果不小心表达过多 ， 都有可能被扣上“法⻄斯”的帽子 。但也许疫情之后 ， 这一切都会变了 。 而这也正是越来越多欧洲的文化界人士所担心的问题 。 早在疫情之前 ， 经济差距的拉大、难⺠的陡增、文化的隔阂 ， 已经让这种⺠族主义、⺠粹主义开始暗暗滋生 ， 欧洲的分裂、甚至世界的分裂都已近乎注定 。比如 ， 特朗普叫嚣着“China Virus” ， 试图甩锅中国来掩埋他的治理无方 。 又比如 ， 在疫情暴发初期 ， 欧洲各国撕破脸 ， 互相抢口罩和消毒水 。 而在更早以前 ， 英国脱欧的戏剧性情节也向世人彰显了欧洲分裂的大趋势 。说一个离我最近的事实吧 。 哪怕在世界卫生组织、剑桥大学等多个官方机构发表病毒根源声明后 ， 5月发布的⺠调显示 ， 相信新冠病毒是来自动物的意大利⺠众只占40% ， 而仍有高达47%人仍然相信 ， 新冠病毒是中国实验室的产物 。“后疫情时代”的我们将过上怎样的生活？可以肯定的是 ， 不是“只有戴口罩才能上街”而已——口罩只是表象 。 让我更担心的 ， 是口罩背后的人 。他们会怀着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别的国家和外国人？是平等还是敌对 ， 是开放还是封闭 ， 是信任还是质疑？我的中国脸 ， 会不会化成一个符号？这个符号 ， 又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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