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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枝老枪《中学记忆（1）》

物以类聚 ， 人以群分 。 无论在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都是如此 。 我的《儿时记忆》系列故事在博客上重发后 ， 有熟悉当年生活的博友立马加以关注 。 忽一日 ， 一个网名“中古64级二班”的博友进入了视线 。 “中古”？！还“64级”？！ “中古”无疑就是我故事中提到过的那个计委院儿里的“中古友谊小学”了！“64级”不正是1964年入学的和我同年级的那拨计委院儿的孩子吗？！我们这拨学生上中学时 ， 计委院儿“中古”的孩子按片划分是要一律集体升入我们的子弟中学铁路二中的 。我连忙点进去查看 ， 其中恰有一栏名为“64级二班在初中” 。 打开一瞧 ， “铁二中”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立马呈现在眼前！却原来这是个班级老同学博客群 。 里面有他们升入初中后的分班情况/见闻轶事/以及他们后来同学聚会的影像记录 。许多熟悉的名字豁然出现在眼前——魏莲一/郝小琴/吴学根/隋黎明/王琦/关英武/周军/“答葛儿（打格）画法” 。。。太亲切了！啥叫一下子“打开尘封多年的记忆”？——一）我们的老校长——魏莲一是我们铁二中的老校长 ， 据说她是文革前少有的行政十二级的中学校长 。 她的出名除了资历老 ， 授课水平一流外 ， 还在于在文革前中学各校都在拼命抓升学率时 ， 她却勇于挺身而出为保护学生的身心健康 ， 给毛老人家写了一封信 ， 声言现在学生负担过重 ， 要老人家过问一下 ， 减轻一下学生负担 。毛老人家为此专门做了那个著名的“给一个中学校长的来信批示” 。。。就是这样一个爱生如子的老校长 ， 在文革中却被打成“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急先锋”而饱受摧残！老伴儿被整死在北京市委秘书长任上 ， 女儿后来也抑郁自杀 。 我上初二的1972年前后 ， 老校长被“控制使用”允许教课了 。 在此期间 ， 她又临时带班 ， 充当了一阵子我班的班主任 ， 而且主抓年级组的板报宣传 。 我作为校宣传组组长 ， 又是班里的宣委 ， 且又是“国文爱好者” ， 有幸在此一阶段与老太太有了较多的接触 。感觉老人慈眉善目的很是谦和 ， 讲起课来轻声细语却极为“抓人” 。 矮胖的身躯斜倚在黑板前眼睛有时望着窗外似心不在焉的 ， 就能把课讲得十分出彩儿——这可真是个本事！有一次讲到水浒中的段落“三打祝家庄” ， 这是文革中少有的被毛老人家特批允许收入中学课文中的章节 ， 据说里面有“哲学思想” 。 老太太讲到兴起自然就不免脱离些课文 ， 延展些内容 ， 同学们正如饥似渴也乐得享受聆听 。 谁知就有好事者密报校方 ， 致使接下来老太太讲水浒戛然而止！改讲啥“毛 的好战士薛三子”了！把我给恨的！当天课上我一反“尊师重道”的常态 ， 气急败坏起来 。 老太太上面说一句 ， 我下面发着狠的搭一句下碴儿 。 魏：“请同学们打开某某页 ， 找到这篇课文 。 ”-我：“找不着！” 。。。魏：“同学们知道薛三子最可贵的是什么吗？”-我：“不知道！” 。。。刚开始老太太还忍耐着装作若无其事的不搭理我继续进行 ， 后来禁不住同学们一阵阵的轰笑 ， 老太太终于忍无可忍的把课本往讲台上一摔大声说“某某你要干什么呀？！”同学们哄堂大笑 ， 我也笑了 ， 老太太虽然忍住没笑 ， 但看得出她没真跟我生气 。那年三夏学农到怀柔 ， 老太太原本说要和我们一起去的 ， 结果突然家里有事未能成行 。 后来听说 ， 她那次家里的“有事” ， 就是她唯一的女儿自杀了 。也怪 ， 那次一别我就再也没在校园里见过老人家 。 一年多后我初三毕业就到京郊顺义插队去了 。 此后老人再无音讯 。若干年后 ， 我早已结婚生子 ， 我爹我娘都已退休双双来到位于二七剧场路铁二区院儿内的铁道部老年大学安度晚年来了 。 头天上课回来 ， 我娘就兴冲冲的跟我说：你认识魏莲一吗？她是你们的老校长 ， 现在是我们老年大学的校长！我这才又听到了老太太的消息 。前两天在铁二中校友的博客中才知道 ， 老人现已去世 ， 享年九十有余 。 我们都记得老太太 ， 她可能记不过来我们了 。二）我的班主任——郝小琴——是我初二到初中毕业时的班主任 ， 她是继魏莲一老校长之后来到我班的 。 初见她的印象是感觉她很年轻 ， 似乎比我们大不了几岁 。 她本人脾气极好 ， 无论你跟她说话如何急扯白脸的 ， 她那白边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睛却总是那样的安静 ， 让你不忍再继续撒野 。 就此而言 ， 她还真不愧是我们的老大姐了 。她安排我们做啥事都是带着商量的口吻 ， 从不摆“老师”范儿 。 我记得曾经为班里的啥事跟她急过一回眼 ， 她立马不说话了 ， 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 ， 闹我一臊眉耷眼的 。初中毕业 ， 按当时政策从我们这拨儿七三届初中毕业生开始 ， 应该一律集体免试升入高中的 。 但是若有个别同学提出申请 ， 也可以去顺义近郊插队 。我原本准备按部就班的升学了事 ， 忽一日清晨 ， 我一班里的铁哥们儿前来造访 。 这哥们儿是军报的孩子 ， 那天他来时像是刚刚哭过 ， 眼睛还有些红肿 。 我细问缘由 ， 他说昨夜跟爹妈闹翻了 ， 摊牌了 ， 说他决定报名插队了 ， 说要尽早独立 ， 离开这个家 。。。。 （其实现在看来他爹妈一直对他挺好的 ， 只是他当时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罢了 。 ）我当时听了先是一愣 ， 继而就为他落泪了 ， 再继而 ， 我想都没想就做出了我有生以来第一个重大的决定说：我陪你去插队！你不上学了 ， 这学上着也没啥劲了！我至今都感觉我当年的“仗义”举动挺牛逼的 。 他也一愣 ， 说你别呀！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爹妈能同意吗？我说我爹我娘管不了我 。 就这么定了！——后来听说过一句话：这种简单的纯真的不管不顾的友谊和情感 ， 也只有青少年时才会有 。接下来的事 ， 就是班主任郝小琴老师听说之后 ， 破天荒为此专门做了一次家访 。 她找到我娘苦口婆心 ， 晓以利害 ， 说我在班里学习不错 ， 表现不错 ， 说现在国家恢复高中教学 ， 其实很可能是为将来恢复高考做准备呢 。 说现在放弃升学 ， 将来就很有可能失去上大学的机会了 。。。。 把我娘说得直更加的痛心疾首 。 最后换来我娘一句无奈的话：这孩子主意太大了！我正想让您帮我做做他的工作呢 。1974年四月初 ， 我们终于随心所愿的登上了来接我们下乡的大轿车 。 我只让我娘送到家门口止步 ， 没让她来学校送我 。一年多后 ， 我插队返京了 。 一次我去八一湖滑冰 ， 路过三里河路边一个老农的菜车 ， 只见一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挑菜 ， 是郝老师！我不动声色的靠近她故意压低声音说：这菜全送你了！她回头一看是我 ， 一下子就笑出声来了 ， 说“你可真大方啊！” 。。。我们站在那里互问近况 ， 聊了一会儿 。 她听说我要去滑冰 ， 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注意安全 。那一别 ， 我再也没见过她 。再听到她的名字是从我小妹嘴里听到的 ， 她又当了我小妹的班主任 。 她一听说我们是兄妹俩后大笑 ， 对我妹说“你哥特逗！”说“你比你哥长得漂亮多了！” 。。。插队回京后我先是上了某专科学校 。 某日班里一姐妹儿突然走过来问我：你认识郝小琴吗？我说当然认识了！她当过我的班主任 ， 你咋认识她的？！她说她和郝小琴在北蜂窝铁路局宿舍是住同一个院儿的 。 ——世界是小哈！她说郝小琴一提起我就笑 ， 还是那句：“他特逗！他要看不上谁就不理人家 ， 连话都懒得说 ， 连最起码的面子都不给人家 。 他现在还这样吗？” 。。。姐们儿回答：一如既往！吴学根——是我初中第一任班主任 ， 他们是一批从上海那边调过来的某外语学院的毕业生 。吴老师男性 ， 比我们似乎也大不了几岁 ， 工作很认真负责 ， 他同时兼任我们的英语老师 。 当年我们年级的学生分三个连 ， 十五个排（相当于现在的班） ， 后来又从干校转回来两个班 ， 共十七个班 。 外语班就分了三种 ， 分别为“英格力式”——英语 ， “俄格力式”——俄语 ， 和“西格力式”——西班牙语 。 这帮南方教师不愧是文革前入学的毕业生 ， 专业功底还是很扎实的 。 他们年轻气盛 ， 也不顾当年的文革大环境如何 ， 私下里抓我们的英语学习也很紧 ， 矫正我们发音口型做示范时经常令我们忍俊不禁 。 吴老师原本嘴就不小 ， 嘴唇也不薄 ， 拼ji音时偏要发出“抓一级”的音来 ， 我们偷着乐 ， 他却不明就里依旧认真示范 。吴老师对我很好 ， 刚上初中指定临时班委会成员时就有我 。 第一批红卫兵志愿书班里就三个同学领到了 ， 一女生俩男生 ， 我也荣列其中 。 结果只发展了那个女生 ， 我和那个男生政审都没过关 。 吴老师还安慰鼓励了我半天 。初一很快就结束了 ， 初二一开学时就见不到吴老师了 。 后来听说是他们那帮南方来的老师集体被教育局重新安排到其他学校去了 。 或许是和当年的铁路中学重新归属铁路口有关 。 此后就再无他的消息了 。若干年后(大概是八、九年的样子吧) ， 我早已被分配到了某家医院工作 。 一天我突然在处方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吴学根！我眼睛一亮！该不会是重名的吧？我对着处方大声叫了一下患者的名字 ， 一个身材微胖 ， 头发蓬乱 ， 衣着陈旧 ， 戴着瓶子底样眼镜的中年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 虽然他了无往日那正茂的风华 ， 眼神中也不见了年轻时特有的自信 。 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我中学时的第一个班主任 ， 吴学根老师！老师正患眼疾 ， 是来拿些眼药的 。 看到老师这样我有些不是滋味儿 ， 老师却很平静 。 我让他进来坐坐 ， 他说还有事 ， 就告辞了 。 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 ， 不知是他的眼疾好了 ， 还是又换别的医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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