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谈“白左”了,西方两大思潮已分道扬镳( 二 )


来自警醒人士的批判作为公开信的指控对象 , 警醒人士对公开信的极度不满不出意料 。 笔者在推特(尤其是带蓝色认证的媒体大V)以及左派媒体上阅读了大量这样的批判 , 或肤浅或深刻 , 对理解警醒主义都很有信息量 。大量的肤浅批判是针对联署人 。 这一百五十多位联署人中有争议的其实并不太多 , 其中不少可以称得上文化巨擘难以撼动 , 但这不妨碍警醒人士挑拣出他们眼中的“软肋”从而否定公开信 。近期饱受争议的《哈利·波特》创作者J·K·罗琳首当其冲 。 由于罗琳已经被警醒人士铁铁地戴上了仇视变性人/跨性别群体的“恐跨主义者”(transphobia)的帽子 , 有她签名的公开信必然是毒药 。别再谈“白左”了,西方两大思潮已分道扬镳
▎J·K·罗琳的部分社交媒体言论饱受批评公开信联署人中已有两位要求收回自己的联署 。 其中一位给哈泼斯杂志的邮件尤其有代表性 , 她说 , 她能理解联署人中肯定会有与自己观点不一致的人 , 这不妨碍她捍卫公开信里倡导的言论自由的宽容原则;然而 , 当她发现联署人中有“不怀好意”(bad-faith)的人士 , 这些人“把言论自由作为自己的盾牌”但同时却“打压其它边缘群体的言论”;这些人的存在把这封本来很好的公开信变成了一个“全然不同的虚伪文件” , 告诉读者“只有一部分人的言论值得保护” , “这些人得以质疑其它人的人性而不受追究” 。 最后这句话直指罗琳 。这恰恰是取消文化的鲜明写照 。 在警醒人士看来 , 一个人一旦被“取消” , 比如罗琳 , 她就永远头顶“不怀好意”的红字 , 有她参与的任何公共事务都要抵制 。 对罗琳这种功成名就 , 无法被普通的“取消”(解雇、作品下架)的人 , 这种社交流放(ostracization)的“取消”仍然有很大杀伤力 。 这次同样被戴上“不怀好意”帽子的联署人还包括纽约时报专栏作家Bari Weiss、左翼媒体Vox联合创始人Matthew Yglesias , 与另一位“恐跨主义”作家Jesse Singal等少数几位;其余一百四十多位坚持立场但无法被指控为“不怀好意”的联署人在这个论述中被忽略了 。别再谈“白左”了,西方两大思潮已分道扬镳
▎警醒人士的讽刺漫画 。 标题:“哈泼斯公开信联署人:我们被噤声了”另一种批驳公开信的说法是 , 联署人都是各自领域根基牢固的精英学者并没有被取消的担忧 , 公开信指控的才是广大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 多位联署人回应说 , 公开信正是为那些尚未站稳脚跟、畏惧警醒文化而噤声的人呼吁;私下里他们收到很多来自无权势普通人的感谢 。还有一种说辞是面对种族主义这种严重得多的问题 , 这么多大牌人物联署这份公开信是浪费时间和分散资源 。 还有一些批判是对言论自由与言论后果的区分 , 但这个角度自从几年前取消文化兴起就已经在正反两方面都已经进行得非常充分 。Vox另一位创始人埃兹拉·克莱恩对公开信的批判笔者认为很值得一提 。 他说 , “许多自我标榜为捍卫言论自由的讨论 , 实际上都是为了权力 。 要能够夺取并保住‘言论自由捍卫者’的大旗 , 意味着很多的权力 。 ”别再谈“白左”了,西方两大思潮已分道扬镳
▎Vox创始人埃兹拉·克莱恩与克莱恩有过辩论历史的知名科技孵化器YC创始人保罗·格雷厄姆一针见血地回复 , “捍卫言论自由更多的是一种声望而不是权力 , 因为言论自由意味着不同意你看法的人能够说话;压制言论自由才是权力 , 因为你可以阻止与自己意见相左的人发言 。 ”克莱恩与格雷厄姆这里讨论的正是取消文化以及警醒文化的关键:由谁来把握言论自由的解释权、适用范围和边界 。在二战后的主流文化中 , 这种权力是由传统自由主义掌控的 。 由于自由主义理念的多元与包容 , 以及社会经济文化全方位发展 , 自由派文化精英的掌控非常稳固 , 直到2010年代警醒文化兴起 。别再谈“白左”了,西方两大思潮已分道扬镳
▎ 警醒文化得名于灵魂乐歌手艾瑞卡·巴杜2008年专辑《新亚美利加 — 第一部(第四次世界大战)》 , 歌曲中反复唱到stay awoke即保持警醒 。警醒文化的理论来源可以追溯到1980年代种族批判理论(critical race theory)和交叉性理论(intersectionality) 。 在这种理论框架下 , 人群被按照种族、性别、性取向等等分为施压迫与受压迫的群体 , 取代了传统左翼以阶级来划分施压/受压群体的经济角度 。 种族批判理论有一定的正面价值 , 二战后的经济发展使得欧美大多数人口脱离了贫困 , 未能脱离贫困的主要以少数族裔为主 , 种族歧视是重要原因之一 。但是 , 警醒文化使用种族、性别、性取向这些“由基因决定”的因素来划分施压/受压群体 , 与传统自由主义理念中的个人主义(individualism)格格不入 。 警醒文化从大学的人文学科开始 , 逐渐扩张到整个校园并进入媒体、艺术、娱乐、法律、科技等各行各业;同时警醒人士开始挑战把控文化权力的传统自由派精英 。 在左翼思想里 , 受压迫群体具有一定的天然道德正义性 , 施压迫群体则身怀原罪 。由于这种思想传统的加持 , 这些年来新兴警醒人士对传统自由派的挑战基本上顺风顺水 , 阻力甚微 。 哈泼斯公开信 , 可以算作传统自由派精英对警醒文化第一次有组织的反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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