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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灾难中的怜悯

【随笔】 灾难中的怜悯【随笔】 灾难中的怜悯
年初至今 ， 新冠病毒席卷全球 ， 形成不可抗拒的人类灾难 。仅以中国而言 ， 除新冠外 ， 滔滔洪水又肆虐成灾 ， 这是谁都切身所感的事实 。正因此 ，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 它为每一个人敲响” 。 此言近似偈语 ， 预示着自然界的灾难与人类的灾难不仅互为因果 ， 而且密不可分 。竟因此而想到了怜悯 ， 想到了与怜悯相关的一系列事情 ， 想到了没有基本怜悯之心的个人或群体 ， 若成为一个民族和社会的常态或主流 ， 将会是怎样的一种生存状态 。当然 ， 事实不可能是这样的 。 排除所有个人的殊异 ， 作为整体的民族或者说民族精神 ， 无论国体或政体如何 ， 都无不都蕴含着怜悯的因子 。怜悯并非具体得可以操控 ， 它很形而上 ， 无须一是一 ， 二是二地来进行解析 。 怜悯与阴暗和冷漠绝缘 ， 虽然同属心灵的感应 ， 但阴暗和冷漠是脑瘤一样的病灶 ， 或如佛经所曰不打诳语而专打诳语那种态势。 大半个世纪以前 ， 鲁迅先生所说的专制将人变成死相 ， 而死相又定会滋生阴暗和冷漠 。 而这一切 ， 又总是以不同形式的灾难来验证的 。事实上 ， 人为的灾难也不乏其例 。 张某钢事件就太过诡异 ， 也太典型 。 按常理 ， 20条无辜的生命殉葬应该人人生发出怜悯 ， 但竟阴差阳错成了三比七的负值判断 ， 成了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咒语 。 就算有万种理由 ， 也不该以生命为代价 。 从这层意义上观照审视人心的冷漠和阴暗 ， 与普遍性的看客心态和死相心态别无二致 。 以往的看客就是看客 ， 无须掩饰；现代版的看客则要以公允为托辞 ， 要将阴暗和冷漠有所附丽 。 当然 ， 事件背后的诸多罪恶 ， 也必须层层清算 。怜悯 ， 在圣经和佛经里 ， 其教义是基本相同的 ， 即要求人们尤其是教徒们 ， 一定要像主和佛一样具有悲天悯人的胸怀和情怀 。 以此探究 ， 抛开唯心或唯物的羁囿 ， 怜悯如论如何都应该是一种高贵的品质 ， 也是一个人或一个民族正常与否的标志 。 这是一个前提 ， 也是一个标尺 。若再深究怜悯的源头 ， 似乎可以追溯到孟子那里去 。孟子在与公都子的对话中说：“恻隐之心 ， 人皆有之 。 羞恶之心 ， 人皆有之 。 恭敬之心 ， 人皆有之 。 是非之心 ， 人皆有之 。 恻隐之心 ， 仁也 。 羞恶之心 ， 义也 。 恭敬之心 ， 礼也 。 是非之心 ， 智也 。 ”其中所指的恻隐 ， 实质就是怜悯 。不过 ， 这之中 ， 因为将儒家文化的核心概念“仁”与怜悯联系在了一起 ， 无可讳言 ， 怜悯或许又或多或少地包含着某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 或许又形成为一种身份和地位的高下之别 ， 形成为一种道德的劝喻或训诫 。 事实上 ， 怜悯是一种同等意义上的个体体验或者说经验 ， 比如对苦难的体验与记忆 ， 其认知 ， 无论对贵胄或平民 ， 都应该是同等的 。真正将怜悯附之于平等的 ， 应该是卢梭 。卢梭在《论人与人之间不平等的起因和基础》一文中说：“怜悯心是一种自然的感情 ， 它能缓和每一个人只知道顾自己的自爱心 ， 从而有助于整个人类的互相保存 。 它使我们在看见别人受难时毫不犹豫地去帮助他 。 在自然状态下 ， 怜悯心不仅可以代替法律、良好美俗和道德 ， 而且还有这样一个优点：它能让每一个人都不可能对它温柔的声音充耳不闻 。 它能使每一个身强力壮的野蛮人宁可到别处去寻找食物 ， 也不去抢夺身体柔弱的孩子或老人费了许多辛苦才获得的东西 。 ”这里 ， 参照相关论析 ， 卢梭最关键的是阐述了怜悯心的特性是“自然”的 ， 是人生而有之的这样一个命题 。 即这个“自然” ， 绝非等级的分类 ， 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流动和互助 ， 唯其“互助” ， 就让怜悯具有了相对平等的意义 。 即便怜悯的对象是“身体柔弱的孩子或老人”这样的社会“弱势群体” ， 也绝非居高临下 ， 而是感同身受 ， 让怜悯成为了相互沟通的纽带 ， 即如鲁迅先生所说的“使我惭愧 ， 催我自新” ， 就是一种怜悯的自我转化 ， 其“惭愧”与“自新” ， 就包含着某种深刻的杨弃 ， 让怜悯蕴涵着高贵的品质 。如此说来 ， 怜悯也并不是轻易就能具备的品质 ， 它在不同的环境里就会产生不同的殊异 。 回过头来观照眼下的现实 ， 在以利益作为价值尺码 ， 以金钱作为评判荣辱得失 ， 以幸灾乐祸的心态欢呼别人遭受自然灾难而推崇丛林原则的社会里或人群里 ， 怜悯事实上就成了一棵不招人喜欢的杂草 ， 处处显得无足轻重或毫无意义 。这种语境下 ， 所有的弱势群体或因各种灾难而无奈无助的人们 ， 就势必会招至来至楼上的冷眼 ， 招至社会生存的无情挤兑 。 不管左看右看 ， 上看下看 ， 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 退一步说 ， 连天天传播“正能量”的央视中的某些节目 ， 不是也常常连篇累赘、趋之若鹜般追捧着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丛林法则加暗箱操作中的所谓“强者” ， 所谓“成功人士”吗？这种讯号 ， 无疑与怜悯是绝缘的 ， 无疑是扛着为人民服务的旗号而隐曲为权贵资本站台的潜意识反映 。由此 ， 自然想到了尼采 。这位“超人”哲学家一直以反传统的姿态来否定怜悯 ， 认为怜悯是弱者的人生观 。 那么即以其为例吧 。 如果说 ， 他作为哲学家 ， 持一种重估一切价值的观点或许是可以商榷的 ， 但作为一个人 ， 他自身也须臾离不开怜悯 ， 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别人对他的怜悯 。 我们知道 ， 当尼采神经错乱、举止失常 ， 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时候 ， 是其妹妹在由衷地怜悯他 ， 照料着他的一切 ， 如果失去了这种怜悯 ， 尼采恐怕早就到他反对的上帝那里去了 。 可见一个简单意义上的怜悯 ， 就远远胜过了所谓的“超人” ， 成为了一种无形的力量 。或许正是尼采的“怜悯”观所使然 ， 反“怜悯 ”居然成了之后纳粹法西斯德国的思想主流 ， 希特勒出于政治的需要 ， 竟把尼采推向了纳粹的神坛 。 在这一点上 ， 中外的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 以往的文歌 ， 也囿于政治的需要而把鲁迅推向了由他们设置好的神坛 。 这一中一外 ， 形实既相契又相悖 ， 相契的是：都纷纷把“怜悯”的“旧衣服”扔进了垃圾箱里去 ， 让“怜悯成了几近“反动”的代名词 。 相悖的则是：在中郭 ， 被打倒的对象大多是知识分子；而在纳粹德国 ， 却让好些教授、学者、医生、工程师戴上了纳粹的袖标 ， 去干那些暴力的事情 ， 甚至是去干疯狂屠杀犹太人的事情 。不过 ， 尽管相契或相悖 ， 两者都是一种狂热的变态 ， 是扭曲社会造成扭曲灵魂的大泛滥 。 在这一情景下 ， “怜悯”就无疑是暴力的殉葬品 ， 它在方方面面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 实话实说 ， 现在一些漠视灾难漠视怜悯的人 ， 就遗留着这类灵魂变异的基因 ， 如果重新面临二战或文歌 ， 或许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 这绝非危言耸听 ， 它已被重复不已的历史镜像所反复证明 。然而 ， 黑暗与光明总是互为表里的 ， 怜悯的光芒仍然会在黑暗中闪光 ， 就像暴风雨中的灯塔一样显现光明 ，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光明 。据相关资料记叙 ， 同样在纳粹德国 ， 有一位儿子被强征去当兵的老太太 ， 曾冒着生命的危险 ， 毅然绝然地收养了一名从集中营逃出来的犹太小姑娘 。 老太太说：“小姑娘的生命与儿子的生命同样保贵 。 如果儿子死在了战场上 ， 小女孩就是儿子生命的延续 。 ”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语 ， 就是怜悯的最好佐证 ， 也是怜悯的最高宣言 。 它代表着一种毫无私利正义至上的大爱 ， 代表着一种至刚至柔的善念和情怀 。 在那风卷黑云的年代里 ， 怜悯无疑就是可以捧在手心里的烛光 ， 就是人们心中不灭的灯塔 。可以说 ， 没有怜悯的社会 ， 就是不人道的社会 ， 为民众遭受灾难而冷眼相看甚至幸灾乐祸的社会 ， 更是不人道的社会 ， 及至是黑暗的社会 。 人之所以为人 ， 不仅具有理性 ， 更具有情感 ， 而这情感对人来说是带普遍性的 ， 具有终极的意义 ， 如果连这都缺失殆尽 ， 人或许就不成其为人了 。在一本名为《二十一世纪》杂志上 ， 曾有一篇描述文歌中学生打老师的文章：1966年8月5日下午 ， 北京师范大学女子附中高一年级的一群女生 ， 在批斗5名老师时 ， 一方面强迫老师挑重担下跪 ， 一方面又用带钉的木棍打和用开水烫 。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折磨 ， 好几人都失去了知觉 ， 其中一人还死在了批斗现场 ， 而且人还没断气 ， 竟没有一人站出来把她送到对面的医院去 。寥寥数语 ， 就将那难堪得不能再难堪的场景 ， 凸显在了人们的眼前 。想一想 ， 这还是一群女生 ， 而且是一群女中学生 ， 如果是一群男生又将作何感想？说不定 ， 这些施暴的人 ， 如今正生活在我们的身边 ， 她们或许已是什么女强人了 ， 或许退休后正在和风细雨地练着太极拳 ， 或许正在某个场合叮叮咚咚地敲着腰鼓 ， 或许又在某些网站上编写着一些启迪少儿智慧的温馨的故事 ， 甚至正在吻着小孙女的脸说：亲亲宝贝 ， 奶奶爱死你了 。 等等 。 至于那些残忍的往事 ， 恐怕早就扔到爪洼国里去了……眼下 ， 当人们为富裕而肘挚 ， 为物欲而奔忙的时候 ， 匮乏的就只有怜悯 。 或许是温室效应的缘故 ， 气温越来越暖和 ， 人心却越来越浮泛甚至冷 。 当自认的“高等华人”用白眼投视农民工的时候 ， 当一些人享受着特权占具医疗资源而另一些人却因交不起医疗费被无情地拒之门外的时候 ， 当显贵的奔驰车闯伤行人依旧疾驰而去的时候 ， 当自身问题重重却却欣赏别人灾难的时候 ， 这种落差就格外地凸突 ， 一切就浓缩为一种无奈和反讽 ， 甚至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恨” 。记得契诃夫小说《仇敌》中有这样几句话 ， 大意是：不幸和苦难并没有使人有共同的认知 ， 共同的亲近起来 ， 反而是增加了仇恨 ， 一种可怕的仇恨 。 是的 ， 滋生仇恨的根源 ， 或许就是缺失了怜悯 ， 缺失了反思和忏悔 。 当然 ， 客决定主观 ， 有些原因 ， 必须到产生这些原因的社会环境或体制环境中去找寻 。怜悯是我们共同的体温 ， 只有怜悯才能使人们在寒冷中互为温暖 。 病疾可怕 ， 但恐惧、冷漠、仇恨的情绪或许可怕 ， 如果这些东西压倒了良心 ， 压倒了由良心产生的怜悯 ， 那么 ， 人类的社会就有可能再次倒回为丛林社会 ， 成为大鱼吃小鱼 ， 小鱼吃米虾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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