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财产公开第一人:最该站出来的就是体制内的人

“官员财产公开”第一人:“最该站出来说话的 , 就是体制内的人”官员财产公开第一人:最该站出来的就是体制内的人
白云国际会议中心 , 还有三年就退休的范松青 , 站在采访人员报到处旁边 , 默默向采访人员分发自己的提案 。 采访人员看了就眼前一亮:呼吁广州在全国率先试行官员财产公开 。“他是政协委员 , 向采访人员分发提案很正常 。 他又是政协的领导 , 我们更不会管 。 谁知道他这份提案这么猛 , ”回忆当日 , 政协工作人员笑称 。范松青选择这个时机 , 并非偶然 。 “两会” , 正是鼓励“参政议政”的时刻 。 “假如说我平时发表一篇文章 , 说官员财产要公开 , 肯定上面会不高兴 , ”范松青认为 , 选择“两会”期间 , 自己作为政协委员 , 是在“恰当的时候、恰当的地点、恰当的身份、讲恰当的话” 。采访人员问他:“你本人愿意公布财产吗?”“市委一旦出台相关文件 , 本人愿意第一个带头公布财产 。 ”“不如先公布一下你家庭(包括伴侣、子女)的房产情况?”采访人员没有轻易放过 。范松青犹豫了两秒 , 说:“好吧 。 我们一家三口 , 目前仅有一套房改房 , 是1998年市纪委分的楼梯房 , 面积约74平方米 , 位于海联路 。 那个位置的二手房市场价格 , 约每平方米一万多吧 , 我不太肯定 。 2003年之前 , 我还有一套50多平方米福利房 , 位于五羊新城 , 后来以4000多元/平方米卖掉了 。 ”广东省社科院经济研究所前所长郑炎潮记得老范家的样子 。 “第一次去他们家 , 是个大热天 。 我们气喘吁吁地爬上没有电梯的8楼 , 个个大汗淋漓 。 进屋一看 , 房间只有70平方左右 , 是房改房 , 显得很破旧 。 一家三口挤在一起 , 比‘蜗居’好不了多少 。 家里陈设也非常简陋 , 与我们见过的普通市民家庭差不多 。 我们问他为什么还不买有电梯的大房子住?他轻淡地回答:买不起 。 我脑子顿时就打了个问号:一个厅(局)级官员买不起房?”“晒家产”后 , 网友也对范松青发起了“人肉搜索”:一套70平米住房 , 数十万存款 , 这就是全部家当 。后来回忆起这段 , 范松青说 , 采访人员要求他“晒家产” , 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 “打铁先要自身硬 , 你要人家做 , 自己要先做表率 。 我之所以敢提出财产公开 , 就是因为我本人经得起检验 , 我就是靠着一万多块钱死工资 , 怎么不敢公开呢?如果有贪污受贿那就不敢 。 说句不太雅观的话 , 我的屁股比有些贪官的脸都要干净 。 ”“屁股比有些贪官的脸都要干净” , 是有客观原因的 , 他很清楚:“我因为一直都在机关工作 , 原来在市委研究室 , 在纪委主要是研究室 , 在政协也是研究室 。 假如我到某个党政部门去当个一把手 , 难保我不犯错误 , 难保我不成为腐败分子 。 ”次日 , 他的名字出现在各大报纸头版 。 会场上 , 各报采访人员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 政协方面才知道 , 出了个大新闻 。 对讲究“要帮忙 , 但不能越位”的政协 , 这就像个烫手山芋 。“我觉得当时领导还是有些不高兴 , ”范松青回忆说 , “有些领导跟我说 , 你是副秘书长 , 你要顾及一下你的身份 , 你不是一般的委员 。 你如果是老板委员 , 说什么都无所谓;你是副秘书长 , 接受采访要经过批准 , 经过领导同意 。 ”范松青回忆说 , 成了“大新闻”之后 , 广州市政协主席苏志佳找过他几次 。 “一方面是肯定这个提案没有错 , 政协委员履行职责;第二个方面呢 , 也是保护我 , 就是说假如我在外面再乱说 , 可能苏主席也管不了我了 , 搞不好就是其他部门来干涉 , 甚至某种组织处理都很难说的 。 ”感受到“压力” , 范松青婉拒了部分采访 。家里人也给他压力 。 几乎所有采访过范松青的采访人员都知道 , 他“特别怕老婆” 。“只要一听说采访人员 , 她的神经就绷紧了 , ”老婆在场的时候 , 范松青是不敢接采访人员电话的 , “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庭的稳定 , 万一我有个什么好歹 , 她很担心 。 ”为要不要接受采访 , 老婆、女儿没少跟他吵架 , 她们埋怨他“吃地沟油的命 , 操总书记的心” 。 老婆早几年就退休了 , 是一家企业的普通员工 , 社保退休金每个月两千多 。 独生女儿在国企上班 。 公开财产后第10个月 , 女儿成婚 , 一桌酒席也没有摆 , 亲家颇有怨言 。 岳父去世 , 他赶回家乡治丧 , 特意挂出“谢绝礼金”的牌子 。 后来家里遭贼 , 几千元现金、女儿结婚的金银首饰被盗 , “太太说全是我惹的祸 , 小偷是来看我们家有多少财产的 。 ”“我也是既得利益者 , 但我不能不顾百姓”范松青觉得自己是了解反腐工作的 。 来政协之前 , 1998-2007年他在广州市纪委工作十年 , 2002年就曾专门写过官员财产申报公开的调研报告 。 从纪委调到政协后 , 他仍然很关注反腐 , 但却感到“反腐越来越难 , 腐败越来越严重……官员特别是领导干部 , 大家都不做事 , 都想得既得利益的好处 。 虽然我也是既得利益者 , 但我不能只顾自己不顾百姓 。 所以我觉得我也要发出声音 , 要推动财产的公开 。 这么多年我们的腐败越来越严重 , 与我们的监督机制缺乏阳光是有很大关系的 。 ”“我们也有监督 , 非常非常多 , 什么纪委监察局司法机关人大政协群众监督舆论监督 , 但事实上很多都是说样子的 , 就是聋子的耳朵 , 是个摆设 。 ”在他看来 , 舆论监督才最有效 , “因为纪委监督是有局限性的 , 它有些不知道情况 , 有一些呢又碍于情面 。 但舆论监督、群众监督是无所不在的 , 只要谁有了腐败行为 , 在媒体上一晒 , 这个人就完了 。 ”他觉得 , 如果多几个愿意监督公车私用的“广州区伯” , 这个社会的风气就会好很多 。 “但现在很遗憾 , 我们在这方面不仅没有进步 , 甚至倒退 , 还不如八十年代那种民主开放的风气 。 ”“倒退”是让他特别难过的一件事 。 2013年他提出官员财产公开 , 广州市监察局还给了回复 , 虽然都是套话 。 2014年 , 他提出“精官简政”的提案 , 得到的是“不予立案” , 还特地交代“不要炒作” 。 2016年退休前 , 他提交了最后一份提案 , 向“官员不作为”开炮 , 称存在“不作为、慢作业、怕担当、无落实”现象 , “我这个是有调查了企业和政府的客观依据的 , 很遗憾 , 也不予立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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