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天堂的爷爷安好

难得一个晴空万里的周末 , 午饭后 , 娟说:“想出去走走 , 晒晒太阳 , 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 天天在办公室都快被辐射毒杀了” , 我除了是个小吃货还是个贪玩鬼 , 举着双手赞同 。经过四十多分钟的山路颠簸 , 我们一行四人来到了目的地 。 这里叫鸭甸河(乌江支流)渡口 , 这几天水满了上来 。 虽然已是寒冬 , 但在阳光来临驱走了所有的寒意 , 我们触及那些翻滚的精灵 , 看她们随风前仆后继向岸赶来 。 像赶集的人 , 像前行战士 , 更像一群灵动的舞女 , 我们不停的拍照 , 害怕镜头不够快遗漏了美妙的瞬间 。渡口的船很少 , 要等到岸上的人聚上十来个才会开往对岸 。 等待同时我们看看远处 , 聊聊天也是一种享受 。 十来分钟后 , 渡船启动了 , 我们剑一般冲了上去 , 过河都人差不多上完时 , 一个衣衫烂屡 , 满脸花白胡须 , 和穿着一双沾满泥土棉鞋的古稀老人柺着柺杖姗姗来迟 。 船上基本没有了位置 , 我移动一下身躯 , 多了个空位 , 老人喜出望外 , 加快那双不灵便的腿坐在我旁边 , 刚刚坐下 , 船就开始向对岸驶去 。 老人就用那干如枯柴的手从兜里掏出几张一块的票子 , 一张一张数起来 , 共三块 , 抽出一块重新装入兜里 , 拿着两块起身向师傅走去 。 “哎”我想叫住他危险 , 老人已经把钱递给了船师傅回到座位 , 不管是他掏钱的动作还是打扮都像极了爷爷 。儿时 , 爷爷总会星期天赶集回来后从兜里掏出一毛一毛的票子 , 数一数 , 抽出几张后给我 , 看到爷爷抽出去的票子我心痒痒的 , 拽着爷爷还要 , 爷爷就会使出绝招 , 让我给他磕头 , 几个响头过后 , 我也轻松拿到抽出后的票子 。 拿着钱要去向村里的小伙伴们炫耀 , 爷爷会急迫的叫住我:“丫头 , 来来来” , 一边招手 , 一边向我走来 , 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 , 那时一毛钱四颗 , 可能爷爷买了五毛钱的吧 , 反正我两双合拢都装得满满的 , 刚刚拿到钱已经很兴奋了 , 再拿到这么多糖果 , 我更迫不及待去找小伙伴们 , 分享我的快乐和美食 。爷爷喜欢抽皮烟 , 坐在大桃树下 , 用我们不用的废纸裹住烟面装在烟嘴上 , 划一根洋火点燃 , 吧嗒、吧嗒 , 就等着奶奶的晚饭 , 爷爷这么爱抽烟 , 兜里也少不了 , 所以每次给我的糖果都有皮烟的味道 , 小伙伴总是抱怨:“你爷爷给的糖怎么有烟味啊” , 我有些难为情 , 但说:“我教你们啊 , 像我一样把糖果放嘴里化掉 , 但不要吞下 , 吐了第一次化的口水 , 后面的就没有烟味了 , ”小伙伴一一试后 , 都说真的 。 我也可以做拥有糖果的“公主” , 接着的几年我都会经常吃到爷爷给的糖果 , 同样先化掉一层 , 吐掉 , 再化 。 直到初二时候 , 我再也没有吃到爷爷那夹着烟味的糖果 。 爷爷是“先生” , 村里的邓爷爷去世了 , 爷爷去做法事回来 , 第二天就从床上滚下了 , 瘫痪了 , 医生说是脑溢血 。 病情稳定后 , 爷爷回来了 。 半身不遂 , 我没有哭 , 也没有说话 , 放学后就坐在爷爷的床边 , 一连几天 。 爷爷要方便爸爸就让我出去 , 完了后 , 我又继续坐在床边 。 差不多半个月 , 爷爷可以坐了 , 也可以说话了 , 但不是很清晰 , 他给我说:“丫头 , 拿点水给我喝” , 我以最快的速度端来一碗开水 , 给爷爷吹冷后放在嘴边 , 慢慢喂他喝下 。接下来的两三年 , 爷爷就拖着一个竹椅在房前屋后走走 , 走累了就坐坐 , 也经常会有村里的爷爷来陪爷爷聊聊天 , 天气好的时候 , 爸爸也会烧好热水给爷爷擦擦身子 , 爷爷总会叫疼 , 我就提醒爸爸 , 爸爸说他已经是最轻的了 。 上高中时 , 我都是周末回家 , 回家第一见事就是看爷爷 。 高中毕业时 , 爷爷已经不能说话了 , 意识也不是很清晰 , 我拿着录取通知书给爷爷说 , 我考上大学 ,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当然更没有喜悦 , 但我肯定他心里一定非常的开心 。就这样 , 我第一次离家远远的去上大学 , 和家里人通电话后的最后一句就是问爷爷好不好 , 这句基本成了家里每一个人打电话的口头禅 。 寒冬 , 不是每一个老人都熬得过 , 更何况瘫痪的爷爷 , 在瘫痪后的第七个寒冬 , 爷爷走了 。 那时由于封路 , 没有回家的车 , 表姐去中转车站接我 , 那一晚准备和表姐在她上班的宿舍睡下时 , 接到爸爸的电话说:爷爷快不行了 , 明天早上早点回家 。 我有哽咽 , 但没有哭 , 表姐却大哭起来 , 我没有安慰她 , 用被子捂着脸 , 闭上眼睛 , 假装睡了 , 但一宿都没有睡着 , 第二天 , 天蒙蒙亮就出发了 。 回到家还是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眼 , 那一天是二零零九年腊月二十八 。 爷爷走了 , 真的走了 , 我也没有哭 。 不知道是我太冷漠还是我没有了泪 , 一滴泪都没有流 。 因为爷爷的去世我们过了一个“大团圆”年 , 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了 , 处理完爷爷的后事 。 过完十五 , 一家人出门的出门 , 读书的读书 。 家里剩下爸妈和奶奶 , 电话的口头禅变成了奶奶好不好 , 虽然有时表姐表哥们会说“外婆好不好” , 我们习惯了叫奶奶就问“那个啊?”“你奶奶啊”!久而久之 , “奶奶好不好”就成了一大家人的口头禅 。后来 , 我也时常会梦见爷爷 , 好像他能站起来了 , 精神也好 , 有时候会和我说话 , 有时候我又抱着他哭 , 最近一次梦见他 , 他还是坐在那把竹椅 , 说:“丫头 , 身体健健康康的 , 早点结婚” 。 现在家里多了一个小宝贝 , 全家人的爱都给了他 , 梦里我给爷爷说那是他的小曾孙 , 爷爷看也不看 , 把所有爱都给我 。 醒后 , 我很想再入眠 , 在梦里看看爷爷 。河面不宽 , 很快就到了对岸 , 坐船的人都上了岸 , 就身旁的老人还坐着 , 我问了问:“老人 , 到了 , 你不下船吗?”他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 用手指了指对岸 , 好像还要坐回去 。上了岸 , 我看看天空 , 在心底默默祈祷 , 愿天堂的爷爷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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