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30年”:日本少子化之困( 二 )
日本总务省2017年调查不同年龄段男性年收入和未婚率的关系 。来源:日本总务省网站据日本国立社会保障与人口问题研究所的统计 , 日本男性的未婚比例从1990年至2017年一直高于女性 , 2017年的数据显示 , 男性平均每4人中就有1人、女性平均每7人中有1人终生未婚 。 男性未婚率上升的原因之一是非正式雇佣工增加 , 这一群体的收入普遍较低且不稳定 。养娃还难当然 , 限制日本青年走入婚姻的不仅有金钱和观念 , 还有婚后生活可能面临的更为复杂的社会机制 。“男性工作、女性育儿 , 这种按照性别划分社会职能的陈旧观念早已不适用于现代社会 , 但在日本仍然根深蒂固 。 ”专注研究育儿环境的旅法日本作家高崎顺子对澎湃新闻表示 , 这个固有观念已成为造成日本育儿环境方面众多困难的一个共通问题 , 其中 , 就包括导致了保育服务不完善 , 许多人认为“只要母亲负责育儿 , 没有保育设施也可以” 。东京大学经济学研究科教授山口慎太郎长期研究各国育儿假制度 , 他告诉澎湃新闻 , 在日本首都圈 , 有些双职工家庭要为孩子找到一个合适的保育所很困难 , 完善保育所建设 , 将“待机儿童”清零可能是政府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 。所谓“待机儿童” , 具体指有入托需求 , 希望通过申请进入保育所(相当于中国的托儿所) , 但因为设施或人手不足无法入所 , 只能在家中排队等待空位的0岁至学前年龄的儿童 。根据日本厚生劳动省的数据 , 截至2020年4月 , 全国的“待机儿童”总计12439人 , 其中东京最多 。 菅义伟在10月的首次施政演讲中表示 , 政府将以消除“待机儿童”为目标 , 商讨如何活用幼儿园资源和临时保姆 , 在今年年底之前制定出一份“安心育儿计划” 。不同于中国大多数祖辈参与育儿 , 在日本仍然以父母负责为主 , 因此更容易出现“待机儿童”问题 。 清水和丈夫就不想麻烦父母帮忙带孩子 , 他们的父母也不想插手 , 祖辈家庭和他们在一年里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 甚至很少打电话 。 9月21日是日本敬老节 , 清水丈夫在网上订购了一些礼物直接送到父母家里 , 然后发信息告知 , 尽量不打扰各自的生活 。推广男性育儿假也是分担女性育儿责任的一种解决方案 , 从今年4月开始 , 日本政府已推出了促进男性国家公务员休1个月以上育儿假的制度 。 山口慎太郎指出 , 目前日本男性休育儿假的并不多 , 最大的担忧来自于老板和同事的看法 , 他们害怕休育儿假会被视为对工作不认真的表现 。 如果休育儿假的男性越来越多 , 这样的问题就会消失 。 从这个角度来看 , 环境大臣小泉进次郎宣布休育儿假是具有示范意义的 。日本环境大臣、前首相小泉纯一郎之子小泉进次郎去年与女主播泷川克里斯汀结婚 , 今年1月他们的长子诞生 。 小泉进次郎决定在孩子出生后三个月内休共计两周的育儿假 , 成为日本首位休育儿假的内阁大臣 , 他希望能带动男性休育儿假的风气 。据日本广播协会(NHK)10月10日报道 , 日本厚生劳动省发布的数据显示 , 去年男性休育儿假的比例仅7.48% , 对此政府正在探讨简化申请育儿假的手续 , 推进此项政策的普及 。在谈及政策有效性时 , 赤川学提出一个新颖的观点:与其推进辅助性政策 , 不如回归生育本身这个生理性问题 , 比如关注日本夫妇的性生活频率过低的问题 。“不同于西方国家 , 日本社会不认为规律的性生活是爱的证明 , 因此即使自由恋爱结婚的夫妻之间的性生活也会消失 。 ”而且 , 年轻人没有广泛意识到 , 达不到一定的性生活频率会很难怀孕 。菅义伟上任不久后表示 , 计划在2022年将不孕不育治疗纳入医保 , 任命参议员三原顺子为副厚生劳动相 , 负责推进相关工作 。 高崎顺子非常赞同这一措施 , 因为这是把钱花在真正想要孩子的夫妇身上 , 对提高出生率会起到一定的作用 。“日本政府近年来一直在为改善育儿环境而努力 , 其实可以考虑向其他国家学习 。 像法国曾经也和日本一样是父权社会 , 之后逐步确立了儿童和妇女的权利 , 改善育儿环境 , 拉高了出生率 , 日本可以借鉴法国的一些做法 。 ”菅义伟表示 。日本管理学家大前研一在《低欲望社会》一书中也呼吁日本学习法国 , 比如推进“事实婚” , 也就是未履行结婚的法定程序 , 但以夫妻关系一起生活 。 日本作家渡边淳一曾出版《在一起 , 不结婚》一书 , 形容“事实婚”为“高度自由的制度 , 孕育着实质的爱情” 。“我或许可以接受事实婚 , 至少不改姓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 ”伊藤京香对冠夫姓有一些抵触 , 她所在的广告公司有女同事结婚后改姓 , 不仅要向公司呈报、重新印名片 , 还花了近一个月时间一一拜访客户做说明 , 另外住民票、信用卡以及各种会籍卡也要递交材料改姓 。 不过伊藤坦言 , 不经过法律程序的婚姻多少会让人缺少安全感 。《低欲望社会》的中文版译者、旅日作家姜建强告诉澎湃新闻 , 许多日本人青睐于“事实婚” , 好处有很多 , 包括婚姻关系在户籍上不留痕迹 , 女方不用改姓 , 能使夫妇双方更加平等相处 。 但如果生育小孩将是非婚生子 , 今后可能会引发抚养问题 。 日本政府如果能够学习德国、法国的制度 , 保障非婚生子的权益 , 将他们与普通家庭的孩子一视同仁 , 那么事实婚也可能推动生育率提高 。欲望低了抛开女性收入增加、社会机制不成熟等种种实际因素 , 日本的老龄化、少子化问题还有着更长远的渊源 。《低欲望社会》一书中提出 , “低欲望”令日本社会陷入不结婚、不生育、不消费的危机 , 这是一种日本全民现象 , 并不限于年轻人 。低欲望一族在日本常常会被归为“草食系” , 更多地会用于形容男性 , 和中国所说的“佛系”有些类似 。 山浦千草称 , 草食系男子会被认为没有进取心、不够男子气概 , 这种形象的出现与国家经济停滞有着关键的重合点 , 也就是说该现象可能与群体本身无关 , 而是国家状况的一种映射 。追溯低欲望社会的原因 , 分析认为与经济泡沫破灭导致的经济低迷有关 。 在日本所谓“失去的三十年”之后 , 年轻人处在一个变化发展中的社会 , 似乎正在探索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 比如不婚、晚婚 。 他们想要追求自由 , 家庭观念已经相当淡薄 。以姜建强的观察来看 , 新冠疫情可能会加剧低欲望 。面对这样的社会倾向 , 日本政府近年来多措并举试图扭转这一局面 。安倍政府今年5月制定了“第四次少子化社会对策大纲” , 希望到2025年日本的出生率能够达到1.8 。 但现实距离这一目标却是非常遥远——日本出生率从2016年开始再次步入下降轨道 , 日本厚生劳动省6月5日公布的2019年人口动态统计数据显示 , 合计特殊出生率(相当于每位女性一生中所生孩子数量)为1.36 , 是2008年以来的最低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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