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人|为什么这一代人听歌不“洋气”了?( 二 )



而张尕怂也同样成名于互联网 , 在疫情隔离期间 , 他在抖音上发布自己坐在农村的院子里 , 弹着三弦调侃自己隔离在家的鸡毛蒜皮 , 获得了7.1w的转载 , 涨粉近60w 。 每一个返乡青年好像能从他的音乐里看到自己的无奈 。

这些来自于小地方的音乐人 , 居于陋室 , 心怀宇宙 , 性情丰富而肆意 。 那些根植于小地方的才华 , 稍一浇灌 , 便释放出各种动人的神秘因子 。
音乐中的县城美学县城的“美学”缘何值得关注?正是因为在刻板印象中 , 县城或者说小地方是脏乱差的 , 是闭塞且保守的 。 比如在快手兴起的初期 , 大众第一次在手机荧幕上看到了真实的小地方 , 大众只看见普通人被流量冲昏了头脑 , 无所不用其极地创造着荒诞而低俗的“县城丑态” , 带着几分贬义 。
在这样的惯性下 , 人们常常以猎奇的心态俯视着“小地方” , 俯视着“县城” , 审丑和土味一时甚嚣尘上 。 而这些音乐人再看“小地方”时 , 目光温柔与深情 , 带着同理心与爱 , 以诗意的艺术化的方式呈现出县城别样的风景 , 衍生出了独有的“县城美学” 。

在他们的音乐中 , 县城的小人物不再沉默 , 在旋律中流淌出生活的热气腾腾 。 阿民在九连真人的音乐里 , 倔强而执拗 , 势要挣脱贫穷的束缚闯出自己的天地;五条人的县城青年在爱情里带着浪漫和鲁莽 , 蒋先贵则带着一种天马行空的想象 , 带着没有被高楼大厦掣肘的活力 。
与其说歌曲中塑造的县城图景让人感动 , 不如说是这些音乐呈现出了一种根植于中国本土的情绪 , 可以跨越不同地域、文化和年龄的情绪 。 通过这些音乐人 , 听众们意识和关注到了从前不感兴趣的、漠视的、遗忘的真实生活 。

除了这些音乐人之外 , 诸多蕴藏这般情绪的音乐作品 , 也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 。
比如 , 在抖音上被播放了15.8亿次的《漠河舞厅》 , 其灵感来源就是在小城漠河 。 一位名为张德全(化名)的老人 , 他的妻子康氏在大火中丧生 , 此后30年 , 张德全未再娶 , 只做舞厅里一人独舞的惆怅客 , 这普通人的生死离别赋予一首普通民谣格外动人的力量 。

再之前 , 万能青年旅店的《杀死那个石家庄人》也曾成为抖音上的翻唱热门 , 而歌曲唱的正是普通药厂工人的生活:韶华不再 , 朝九晚五 , 家庭生活平淡而乏味 , “如此生活三十年 , 直到大厦崩塌”是无数中年人生活的无奈 。
而年轻乐队蛙池的热门歌曲《孔雀》 , 呈现出了小城中流线水上的工厂女工不为人知的一面 。 她们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模式和文化 , 生活四处是芜杂却柔软坚毅 。
很多人说县城没有美学 , 只有生活 。 混乱和失序、人情社会、发展滞后共同构成了“县城” , 但是这些音乐带着一种诗意 , 呈现出了一种独特的人文关怀 , 站在更高的视野 , 将听众与小人物的生活之美连接起来 。

有时候 , 那些不被看到的人其实和我们一样 , 对精神生活的需求真实而强烈 , 他们也渴望获得尊重和关注 , 这种迫切的心情并不亚于他们对改变经济地位的渴求 。
而音乐人正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其中的精髓 , 如五条人在《县城记》的封面上所言“站在世界 , 放眼海丰” , 他们以一种诗人般的情怀和社会学家般的关怀 , 来观察、记录边缘群体的生活 , 由此构建了自己的音乐美学 。
县城美学何以如此吸引人?我们如何看待县城?这是一个不容易回答的问题 。
在当下的影视剧中 , 县城正在消失 , 沦为一个个在北上广深打拼的个体 。 即便是那些从小城镇成长起来的人物角色 , 也在一尘不染的精装公寓里 , 过着“小时代”一般的悲喜 。

影视剧的视角是“悬浮”的 , 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待小地方的人物 。 他们的形象变得愈发刻板 , 沦为苏大强、樊胜美这样的长辈 , 吝啬、刻薄、唯利是图 。 片面化、刻板化的镜头之下 , 普通人的人生失了真 。
当小地方的个性被标签化以后 , 最近在短视频大火的“张同学”这样的人物变得弥足珍贵 。 他向我们呈现出了县城生活的另一面:没有过多的压力 , 一切流畅而闲适 , 有着田园牧歌般的自由和快乐 。 不得不承认 , 人们从真实的县城生活中 , 看到了久违的隐约的幸福 。

对于县城感、乡土感的音乐 , 我们在充满烟火气的词曲中 , 听到了自己、听到了过去、听到了温度 , 获得了一种摆脱了大城市的浮躁后的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 而再审视自己 , 只能被生活和工作推着前进 , 那种简单的幸福就变得可望而不可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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