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的唯物主义( 二 )


惠子又举了一个例子:“我有一棵大树,人们都叫它‘樗’ 。树身庞大臃肿,不合绳墨,小枝又那么卷曲,不中规矩 。长在路边,路过的匠人都不理不睬 。现在你的说法,大而无用,大家都不信 。
庄子反驳道:“你有这样一棵大树,愁它无用,为什么不把它树在空旷无人的地方、广袤无垠的旷野,然后悠闲地徘徊其侧,逍遥地躺卧其下 。这样,它既不会被砍伐,也不会遭受什么侵害 。尽管没用,也安然无恙 。
惠、庄之间的辩论相当精彩 。他们关注的焦点,就是关于物之用与无用 。在庄子看来,无用之用,是为大用 。犹太人也始终相信,世界上没有无用的东西,只是放错了地方 。任何看起来没用的东西,都可加以利用,都能找到它存在的用途与价值 。
那么,茶人在面对一件器物(尤其是非茶器之器)时,也应先抛弃器物本身的“名相,从而打破器物所固有的功能囿限,用“茶的眼光和“无的心境去打量、观察和感受 。
日本著名民艺理论家柳宗悦曾说:“在过去,承认杂器之美的是首代茶人,“惟有茶人的出现才将杂器永远变成了美丽的茶器 。愿意向美丽事物磕头甚至不惜夺命一搏的千利休正是把杂器之美发挥到极致的实践者 。
“唐物纵然再珍贵精美,也难入利休的法眼,反而是日常生活中的器具,甚至农夫渔民用的、难登大雅之堂的粗杂器都被他信手拈来用作茶道具 。他在粗糙简陋的杂器中,寻找、发现了真实自然、质朴简素的美,也创造了独树一帜的清寂美 。
不执名相,破除成见,消除对立,即是“禅的境界 。
柳宗悦认为,被茶人用作茶器的杂器,原本并非为茶器之用而制造,而是剥离了“旧文脉,赋予饮茶用的“新文脉并加以欣赏、使用而形成 。换言之,即“旧瓶装新酒,将茶器的生命与灵魂赋予杂器,使其焕发茶器之美 。
此外,在日本茶道中,关于茶器的用法与程式有着非常详尽的规定,日语称为“型 。关于“型,柳宗悦给出的定义是:“在合适的地点和时间,使用合适的器 物,自然而然地恢复礼法 。当以一套最行之有效的用法收束时,也就成了一定的‘型’ 。可以说,‘型’是用法的结晶 。因此,“型就是通过器物的日复一日地 试验、使用而最终确立成型 。有了“型,杂器就变成了茶器 。同时,器之美也在反复的使用中与日俱增,“美是用的表现 。
“世上尚有未见天日之物 。仔细想来,茶祖所见亦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或许还有无数残余之物在静待吾辈 。
的确,凡物皆有可观,万物皆有灵性 。以茶人之眼观物,以茶人之心感物,从而唤醒“物灵,则凡物皆可为茶所用 。这是茶的唯“物主义 。
【茶的唯物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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