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和敏感的人,都需要赫尔曼 · 黑塞( 七 )

男子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 我唱完后 , 他梦游似的默默点头 。 片刻之后 , 他自顾自唱了起来 , 我惊讶极了 , 他也歌咏河与河水穿过山谷之旅 , 他的歌声比我的更美 , 声音也更有力道 , 但听起来截然不同 。

他歌咏的这条河 , 好似一个蹒跚的破坏分子下山来 , 阴郁又狂野;磨坊让它有压抑感 , 桥梁又使它紧张 。 它痛恨每一艘它必须承载的船 , 它在水波以及长而绿的水生植物中微笑 , 弯下那酣醉的白色身躯 。

这些我统统不喜欢 , 但这首歌的音调又如此美妙且神秘 , 以至于我困惑不已 , 因为不安而沉默 。 如果这位年老、优雅又聪明的歌者 , 用他低沉的嗓音唱的是真正的歌 , 那么我全部的歌曲就只是蠢事一桩 , 是不高明的少年游戏之作 。 那样的话 , 世界从根本上也并非如同上帝的心灵般透明 , 而是充满幽暗与痛苦、阴险与邪恶 , 如果森林簌簌作响 , 绝非兴之所致 , 而是因为痛苦 。

我们向前航行 , 太阳的影子已经被越拉越长 , 之后每当我再次开口唱起歌时 , 声音听起来明朗渐减 , 我的嗓子也越来越沙哑 。 而那位陌生的歌者每回应我一首歌 , 世界在我眼里就变得更加不可捉摸 , 益显含悲带苦 , 也使得我更拘谨忧愁 。

我觉得心痛 , 后悔没有留在有花朵的陆地上 , 或者留在娇俏的布里姬特身边 。 暮色渐降 , 为了求得安慰 , 我再度大声唱起来 , 穿过晚霞唱那首关于布里姬特和她的吻的歌 。

黄昏来临 , 我心情很不好 , 舵轮旁的那个男人唱起歌 , 也唱与爱情及爱恋喜悦有关的歌 , 歌里也有棕色和蓝色的眼珠 , 红艳湿润的唇 , 他在黑黢黢的河上幽幽唱的歌 , 好听又感人 , 但他的歌曲中的爱情也同样晦暗 , 令人惴惴不安 , 变成一个能取人性命的秘密 , 人们因为解不开这道谜而受创 , 但在迫不得已甚至陷入强烈思念时仍要摸索 , 然后用这个秘密相互折磨和杀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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