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级上报，不能理解为禁止谈论疫情
作者：姜敬峰
疫情降临 ， 官府因各种原因没有公开 ， 此时 ， 公民可否谈论疫情？比如相互告知 ， 提醒防范 。
这个问题之所以值得探讨 ， 就在于它事关公众的生命健康及zi you ， 不弄明白 ， 若再出现类似天灾 ， 就有可能重蹈覆辙 。
有两种观点 ， 一种认为凡官府未公开的疫情公民都无权谈论 ， 否则即是造谣 。 认为《传染病防治法》有规定 ， 发现疫情时 ， 医疗机构及各级医疗行政部门应及时上报 ， 并由有权机关根据疫情严重程度予以公开 ， 所以 ， 公民谈论疫情为法律所禁止；若允许公民谈论 ， 就难免会以讹传讹 ， 造成社会恐慌 。 另一种观点认为不是所有谈论政府未公开的疫情都是造谣 。 面临疫情 ， 公民有权相互告知 ， 这有利于做好防范 ， 将损害降低到最低程度 。 只有无根据的编造虚假疫情信息扰乱社会秩序的才是造谣 ， 才应被禁止 。
笔者认为 ， 这两种观点都是善意的 。 但二者目的并不相同：一个以维护安定为要旨 ， 一个以保护生命为目的 。 从逻辑上看是一对矛盾关系的命题 。
1、凡谈论官府未公开的疫情都是造谣；
2、有的谈论官府未公开疫情不是造谣 。
两个命题必有一真一假 。
第一个观点到底为真为假？我们不妨从以下几个方面来探究：
先从常识上看 。
一是生命健康是最重要的 ， 这个恐怕不会有争议 。 疫情正在上报或等待决策的路上 ， 官府还没有来得及公开 ， 疫情已呈爆发之势 ， 危险迫在眉睫 。 此时 ， 若不允许知情人谈论疫情 ， 提醒人们赶紧防范 ， 那就无异于捆绑住公众手脚 ， 任由瘟疫吞噬人类了 。 显然 ， 这不合乎常理 。
二是生命健康权是人的自然权利 ， 属于人权范畴 。 所谓人权天赋 ， 那是翻译时没有对等词语造成的 。 我们因不承认有"天”或“上帝” ， 进而认为天赋人权是虚假的 。 其实 ， 所谓天赋 ， 是指这种权利是本来就有、自然存在、与生俱来的 ， 不以人的意志包括统治者的意志为依托而客观存在 ， 因此它是不可让渡不可剥夺的 。 我国宪法就明确规定保障人权 。 既然生命健康权是最重要的权利 ， 那么 ， 面临重大危险时 ， 人 ， 就有自救、自保的权利 ， 这是生命健康权的题中应有之义 。 而公民相互通告疫情 ， 提醒做好防范 ， 正是在行使自救自保权 。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限制或剥夺 。
三是几千年来 ， 对天灾信息的传播 ， 都是信奉“宁愿信其有 ， 不可信其无” 。 这是无数次遭受疫情及其他灾祸后得出的理性结论 ， 是有益的经验常识 。 试想 ， 如果为了防止有人造谣或借机生事而禁止谈论疫情 ， 那万一灾难真的来了怎么办？要相信公众从泥沙俱下的言论中 ， 有能力鉴别出谣言 ， 这正如人的机体能够抵抗疾病侵袭一样 。 人体 ， 正是通过与病菌、病毒的较量中获得免疫力的 。 人 ， 不可能生活在真空环境 ， 必然要面对各种“病菌”及“杂音” 。 如果为了防止谣言而禁止谈论疫情 ， 那就无异于过量使用抗生素一样会削弱甚至使人丧失抵抗力 ， 这只会对人体造成更大的危害 。 即使是真的遇到了谣言 ， 那它与瘟疫相比 ， 其危害性显然要小 。 所以 ， 不能因噎废食 ， 中国有句老话：两害相权取其轻 。 即使难免有谣言存在 ， 也不能因此而禁止公民谈论 。 有了疫情信息 ， 那就不妨警觉起来 ， 做好防护 ， 防患于未然才能减少损害 。 如果确实是谣言 ， 依法严惩造谣者就是了 。
再从法律上看 。
《传染病防治法》没有禁止公民在面临疫情时谈论未公开的疫情 ， 更未规定若谈论就要给予处罚 。 该法规定 ， 发现重大疫情时行政机关要立即逐级上报 。 这一规定 ， 约束的主体是行政机关 ， 不是公民 ， 目的是督促行政机关高度重视 ， 立即上报 ， 及时公开 ， 以免对公众造成重大损害 。 丝毫没有限制或剥夺公民行使相互告知、加强防护这一自救、自保权利的意思 。 公民个人行为 ， “法无禁止即可为” ， 不同于公权力“法无授权不可为” 。 因此 ， 公民谈论未公开的重大疫情并不违法 ， 属于言论zi you范畴 ， 除非经查证确实属于造谣 。
后从逻辑上看 。
把逐级上报疫情 ， 理解成是禁止公民谈论疫情 ， 至少犯了以下几个逻辑错误：
一是未公开的疫情与谣言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 二者不是全同关系 ， 因为两个概念的外延并不完全重合 。 二者不能等同 ， 不能相互替换 。 将谈论未公开的疫情当成造谣 ， 犯了偷换概念的逻辑错误 。 未公开的疫情与谣言这两个概念是属种关系 ， 前者是属概念 ， 后者是种概念 ， 前者的外延包含后者 ， 而不是相反 。 即 ， 谈论未公开疫情的言论里可能含有谣言 ， 谣言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 不是所有谈论未公开的疫情的言论都是造谣 。 比如 ， 谈论未公开但属实或基本属实的疫情 ， 就不是造谣 。 把所有谈论未公开疫情的言论都当成造谣 ， 犯了以偏概全的错误 。
二是禁止公民谈论疫情 ， 隐含了一个前提 ， 这就是官府公开疫情总是准确又及时的 ， 能够充分保障公民的知情权和生命健康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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