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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明朝的户籍制度看民生之多艰( 二 )

从明朝的户籍制度看民生之多艰
朱元璋这其实也不能怪他 ， 而要怪他的前任——元朝 。户籍档案具有一定的继承性 。 如果你前头赶上一个靠谱政权 ， 规则设计完备 ， 资料保存完整 ， 能省不少事 。 比如刘邦 ， 有现成的秦法可以参考 ， 很快便能进入状态；司马炎运气更好 ， 魏、蜀、吴三国皆袭用汉制 ， 三分归晋之后 ， 三家户档可以直接合并；大唐之前 ， 有隋朝帮它“大索貌阅” ， 收拾流民和隐藏户口；大宋之前 ， 后周已把基层建设得差不多了 ， 赵匡胤黄袍加身 ， 照单全收便是 。 跟这些幸运儿相比 ，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 因为他要面对的 ， 是奇葩前任留下来的一个大烂摊子 。元代的户籍制度非常混乱 ， 有按职业划分的 ， 如军户、民户、匠户等；有按贡赋内容分的 ， 如姜户、藤花户、葡萄户；有按宗教信仰划分的 ， 如照僧、道、也里可温、答失蛮等；还有为了服务于贵族而设立的投下户、怯怜口户；再往下细分 ， 还能分成草原兀鲁思封户、五户丝食邑户、投下私属户、投下种田户等；甚至还会细分到负责侍奉贵族老年生活的养老户 ， 负责供养皇亲国戚的江南钞户 ， 给公主和王妃当嫁妆的从嫁民户 ， 隶属于寺院的永业户 。同一类别的户籍下 ， 还按财产数量分为九个等级 ， 不同类别的户籍 ， 还归属于不同的管理机构 ， 没有统一的协调机制 。 在没有电脑的时代 ， 想要把如此错综复杂的户籍体系理清楚 ， 就是一百个耶律楚材也做不到 。 用史书上的话就是：“元季丧乱 ， 版籍多亡 ， 田赋无准 。 ”朱元璋接手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烂摊子 ， 以朱元璋急躁的性格 ， 是想要把它全部推翻另起炉灶的 ， 奈何政权初定 ， 自己又是个新手 ， 带兵打仗还行 ， 一碰到笔杆子便没了脾气 ， 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 一步一步试探着来 。四洪武元年（1368年） ， 他在南直隶诸府和江西三府搞过一个叫作“均工夫”的试点制度 。 规则很简单 ， 按田地数量征赋役：每一顷地 ， 出一个壮丁 ， 农闲至京城服三十天徭役 。 如果田不够一顷 ， 可以几家合出一丁；如果田多人少 ， 也可以出钱雇佃农去服役 。此外 ， 他还派人收集元代户籍残本 ， 并且规定每个人的户籍必须以原先的户籍为准 ， 不许擅自更改 。洪武三年（1370年） ， 他将宁国知府陈灌的“户帖法”推广到全国施行 ， 他命户部“籍天下户 ， 置户籍户帖” 。 每一份户帖 ， 都要一式两联 。 首一联叫作籍联 ， 次一联叫作户联 。 前者交给官府留底 ， 后者给百姓家里留底 。 为了防止别人伪造户帖 ， 在籍、户二联的骑缝处 ， 要印有字号以作为堪和之用 ， 还要盖上户部的一个章 ， 每联各留半印 。 实际上这种做法在如今依然在很多地方有使用到 。户帖的主要内容 ， 分为左中右三块 。 右边是洪武皇帝关于推行户帖制度的圣旨 ， 占了将近一半的篇幅 。 中间部分 ， 是户帖主要内容 ， 要写明该户的乡贯、男子丁口、女子口、名岁、与户主关系、户种、事产、住址等信息 。 最左边 ， 是留给官员签字之用 。 朱元璋对这次推行极为重视 ， 要求每一级都要有经手官员的签押 ， 以便追溯责任 。顺便说一下 ， 关于推行户帖制度的这道圣旨很有意思 ， 完全是用大白话写的 ， 没有电视上我们常看到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之类 。 在此贴上原话 ， 有兴趣的可以细细品味下 。说与户部官知道 ， 如今天下太平了也 ， 止（只）是户口不明白俚（哩） 。 教中书省置下天下户口的勘合文簿户帖 ， 你每（们）户部家出榜去 ， 教那有司官将他所管的应有百姓 ， 都教入官附名字 ， 写着他家人口多少 ， 写得真着 ， 与那百姓一个户帖 ， 上用半印勘合 ， 都取勘来了 。 我这大军如今不出征了 ， 都教去各州县里下着 ， 绕地里去点户比勘合 ， 比着的便是好百姓 ， 比不着的 ， 便拿来做（作）军 。 比到其间 ， 有司官吏隐瞒了的 ， 将那有司官吏处斩 。 百姓每（们）自躲避了的 ， 依律要了罪过 ， 拿来做（作）军 。 钦此 。从明朝的户籍制度看民生之多艰
户帖当然 ， 这些制度都只是一些过渡的产品 ， 并没有很好地实现朱元璋的理想 。 朱元璋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 他希望他的每一个子民都能处在他的监控中 ， 他想知道哪家哪户的情况比如这家有几口人、有几亩田又或者有多少牛羊等等 ， 通过这一系列的制度所留存的数据就能很清楚地查到 。 统治者的意志可以直接传达到每一户人家 ， 百分百的贯彻他的所有政令 ， 这才是他最终想要的 。而要实现这一理想 ， 上述制度显然并不能满足要求（事实上 ， 这一要求基本上是不可能实现的） ， 于是都只施行了一段时间便被新的制度所替代了 。五洪武十四年（1381年） ， 一次次试错之后 ， 明朝政府在户帖制度的基础上建立了黄册制度 。 它比户帖更为详密 ， 要以户为单位 ， 详细登载各户的乡贯、姓名、年龄、丁口、田宅、资产 。 并按照人们的职业规定人户的籍属 ， 主要分为民、军、匠三大类 。 民籍除一般应役的民户外 ， 还有儒、医、阴阳等户 。 军籍除一般供应军役的军户以外 ， 还有校尉、力士、弓兵、铺兵等 。 匠籍登记手工业户 ， 向政府承应工匠差役以及厨役、裁缝、马船等 。 还有灶籍 ， 登记制盐户 。黄册的编造程序也不复杂 ， 政府仍把户帖发给各户 ， 每年填报 ， 由地方官核实其丁口资产的变化 ， 然后将这些资料收集 ， 每十年大造一次黄册 ， 这些资料都是大造黄册时的依据 。 每一级官府在制作黄册时 ， 都要做两份 ， 一份上缴 ， 一份自己留着 。 层层传递上去 ， 最终每一本黄册 ， 都会形成四本一模一样的档案 。 其中进呈户部的 ， 叫作正册 ， 要用黄纸当封面；剩下三本分别存在布政司、府和县三级官府 ， 叫作底册 ， 要用青纸当封面 ， 以示区别 。 而正册会被送到前面提到的后湖档案库中保管起来 。搞清楚了这些我们不难发现 ， 后湖档案库的作用更像一个中央数据库 ， 在没有电脑的古代 ， 只能通过这种原始的方法将数据收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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