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王安忆:重读《悲惨世界》( 十 )


这么多年里,由于精打细算,他存下来的60万法郎只用掉2万法郎,加上利息共有58万4000法郎,珂赛特就有了丰厚的陪嫁;他还为珂赛特制造了一个身世,把珂赛特算作割风老爹的女儿,当时他入修女院做杂役,就是以割风老爹兄弟的身份,所以,割风老爹的姓早已作了珂赛特的姓。这样做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干净”,他不能用他苦役犯的身份玷污了珂赛特。珂赛特结婚那天,为了不在他们的结婚证书上签名,他把自己的手砍伤,而把签名的神圣机会转交给了马吕斯的外公,一个老贵族。他完美地把珂赛特交给了她的爱人,而自己则一无所有、慢慢地衰老下去。
这中间还有一些情节值得关注!在珂赛特新婚第二天一早,冉·阿让就跑到马吕斯家里,向他坦陈自己的身世,马吕斯的态度是,希望冉·阿让与珂赛特断绝往来,并且逐步实施疏离他们的计划。然后,终于有一天,马吕斯发现了救他性命的恩人就是冉·阿让,这时他才带着珂赛特上门对冉·阿让表示感激,并且要把他接回去,当然,一切已经晚了,冉·阿让马上就要去世了。可是,冉·阿让终于以他的真身显现于世人面前,并且获得尊敬。
冉·阿让终于以冉·阿让的真身显现在世人面前,善行于人世,一无所有地来,一无所有地去,这便是那五个阶段之后的结果!
我还要强调一个场景,就是珂赛特结婚那天正好是狂欢节的最后一日,当她的婚车从街上驶过,街上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非常欢乐,而冉·阿让坐在婚车上,一只手上绑着绷带,神情非常严峻!我觉得很感动,我觉得冉·阿让就像一尊神降临人间。雨果总是把大众处理成一种欢乐的歌舞场面,让他的神孤独地行走,就像《巴黎圣母院》中,卡西摩多被众人选为丑王,抬举着游行。就在这么一个具有形而上含义的场景里,雨果依然没有放弃情节上的具体需要:在一个“假面车队”里面坐着德纳第,他由于是非法越狱不敢贸然出入公共场所,只能在狂欢节里,戴了假面具来到光天化日之下。他认出了冉·阿让,然后去向马吕斯告密,无意中反倒说出了冉·阿让救马吕斯的真情。
这些看似漫不经心的环节其实扣得很牢很牢!雨果给我的感觉是他非常潇洒!像这么一种大的场面,我们往往连场面都来不及细细描绘,而他却还能把情节放进去发展,同时表现得很有趣!
 悲惨世界|王安忆:重读《悲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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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结果里面,还有一个场景,冉·阿让快要死了,马吕斯带着珂赛特来了,说:“我们接你回去,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不能分开!”但是他已经快要死了。在这最后的时刻,冉·阿让告诉珂赛特:“你的母亲的名字叫芳汀,她为了你吃了很多的苦!你是那么幸福!她是那么不幸!”每个人包括珂赛特都是这个悲惨世界的种子,都要种植下去,然后生长、开花。冉·阿让以他的真身完成了他的修炼,他也要让珂赛特获得她的真身,完成她的修炼,这个责任谁也代替不了,谁也避免不了!芳汀就是珂赛特的真身。别看你现在多么幸福,可是我要告诉你,你的母亲是多么苦!他要把这个修行的任务交下去,继续悲惨世界里的修行。
以上是我对这部小说阅读的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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