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修道院情节的重要就在于它的环境,小说中说到这么一句话:修道院就是把米里哀主教的功业继续完成。冉·阿让一生经历了两个囚禁人的地方:一个是苦役场,一个是修道院。他把这两个地方作了对比:一个是囚禁男人的地方,一个是囚禁女人的地方;一个地方是人真的犯了罪,一个地方人是没有罪的;两个地方都是赎罪的,一边是为自己赎罪的,一边是为所有人赎罪的;一边的人充满了怨毒,而另外一边的人却心甘情愿。因此他对这些身体软弱但精神强大的女人产生了很强烈的敬意,小说中出现有这样的场景:冉·阿让在修女祈祷的厅堂外边,跪下来对着她们祈祷。雨果的小说中常常会有这样的戏剧性的动作,在托尔斯泰的作品中不太会,托尔斯泰笔下的环境都是极其现实的,所以人物便不会有夸张的行为,但雨果可以。
电影《悲惨世界》中的珂赛特
第五个阶段我命名为“珂赛特”。这时候时间已经到了1831、1832年,他们已经在巴黎了,这个阶段可以说是故事的高潮。
这时珂赛特已经成了非常依赖冉·阿让的“女儿”,冉·阿让也离不开珂赛特,珂赛特使他体会到温柔、慈悲的感情,他会觉得自己活着还有价值,这几乎是上帝给他的赐福了!
可这时上天又开始对他进行新的考验了。珂赛特长成美丽的少女,情窦初开,爱上了马吕斯。
马吕斯这个人物很有趣!他跟着保皇党的爷爷长大,自小出入保皇党遗老遗少的沙龙。但他的父亲是革命党,就是当年德纳第从尸堆里面拖出来的那个人,是拿破仑的部下,并且是立了战功的。因此在他的思想里面就经历了一个激烈的动荡,他有着保皇党外公的思想,而当他知道他的父亲很爱他的时候,又一下子变成了革命党。他与外公决裂,离开了家,自己艰苦地生活,甚至拒绝了外公给他的一点点周济。这时候,他碰到了一帮大学生,和他们在一起,听他们说话,他又觉得自己不对了,这些大学生既不是保皇党也不是革命党,他们只崇尚自由,他们脑子里就是一个法兰西,不是皇帝的,也不是拿破仑的,而是人民大众的,所以他又有了新的思想。当他经历这些思想变化的时候,他遇到了珂赛特,这时爱情压倒了一切!他觉得爱情对于他来说是最真实的,所以马吕斯走向街垒战的时候,并不是受到思想的推动,只是爱情上的失意,而爱情,则是燃自于青春。我以为这也是对法国大革命精神的一种描摹。
那段时间他已经和珂赛特很要好,他们总是在那个花园里幽会。他们幽会的花园是普吕梅街花园,是冉·阿让将珂赛特从修女院带出时居住的地方,冉·阿让认为他无权决定珂赛特的生活,她应该享受俗世的人生,然后由自己作抉择。普吕梅街花园原来是一个大法官金屋藏娇的地方,所以地理位置很隐秘幽闭,房子和花园的装饰则非常矫情雕琢,有维纳斯的石像、葡萄架、摇椅、秋千,用雨果的话,就是“恰恰符合法官的艳遇”。可是在一百年后,这个花园已经荒废了,杂草丛生,没有人修复,也没有人愿意入住,但雨果说反而是繁生蔓延的野花野藤把原来的这种矫情给掩盖了,大自然的生命力是那么旺盛,“打乱人为的狗苟蝇营”,这个花园就从“偷情”的格调上升为纯情了。
我觉得这一段写得非常好!雨果非常耐心地为两个恋人搭建了一个优美的舞台。
他们在这里幽会时碰到了很多危险,其中有一次是德蒙第从监狱里被黑帮救出来,跟踪冉·阿让到普吕梅街花园,准备对冉·阿让进行敲诈。但是他的二女儿爱波妮非常爱马吕斯,虽然看到马吕斯与珂赛特幽会非常痛苦,可她却因爱马吕斯而不能让珂赛特受伤害,所以挺身而出阻拦了他们的行为,并且警示冉·阿让,让他防范。于是冉·阿让决定带着珂赛特离开法国,在此时此刻,马吕斯决定回到外公家,向外公请求允许娶珂赛特,但受到了骄傲的老人的嘲弄,失意的马吕斯于是走向了巷战。
冉·阿让如何来对待珂赛特和马吕斯的幸福呢?这是个重大的考验,上天给他的赐福,此时又要收回去了。他光身来到这个世界,最后还要光身离开,他要把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获得献出去,而他最后非常成功地完成了这一个人生的答卷:他把珂赛特完好地送出去了。
推荐阅读
- 卡尔维诺:我们为什么要重读经典?
- 重读《傅雷家书》:每个家庭的故事,何尝不是一部家书
- 今年最好的华语小说看这里!2020收获文学榜发布:王安忆、蒋韵领衔,迟子建、葛亮上榜
- 王安忆新作摘得长篇榜首,特殊的2020年,这些原创值得品读
- 东北民国才女萧红的悲惨世界
- a8518|重读《孔乙己》:年少不懂孔乙己,读懂已是书中人,成年人的悲哀
- 犯错误|《悲惨世界》 中的至理名言
- 发凉|重读中日建交公报,这个开篇使用的成语,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 悲惨世界|如果把《天龙八部》看成是一部悲惨世界,应该是这样的...
- 目标|重读小说《杜拉拉升职记》感悟:认识自己,找到目标,对职场人非常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