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白｜为什么现在我们越来越迷恋“烟熏之美”？( 二 ) _生活百科

所以我跟人打交道总希望是短兵相接，时间一长，我怕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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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交际纯粹功能化，往往是蜻蜓点水，人走茶凉，尽管我全力以赴，也没交下几个朋友。想想也是，一个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的人，怎么会让别人喜欢呢？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鸡汤总是鼓励做真我，但我怀疑，我那个有点内向有点怪，不合群的真我很难受欢迎。
而这种怀疑，被梅艳芳带来的震撼动摇了，并不需要一下子就很受欢迎，有些芬芳，是慢慢释放出来的，而且不一定是脂粉味的馥郁，烟熏的风格，只要自己喜欢，也是一种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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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渐渐松弛下来，不再永远笑脸迎人，有的没的跟人说一大堆。我也不再刻意地追求“被看见”，更乐于退守一隅，安静地看世人看天地也看自己。这种好整以暇，让我在主流之外看到各种各样的风格，我的世界，也突然间天高地远，审美都被打开了。
我终于可以选择喜欢的衣服，置身于喜欢的事物里，才能够更好地呈现自己。至于这个“自己”是不是讨喜不重要，在不损害别人利益的前提下，尽情做自己真的太爽了。
我开始能够欣赏那些有点“个色”的人类，貌似高冷的人，或者有点叛逆有点避世的人，如果不把“好相处”作为唯一的指标，你就能够感知到他们的自在，以及这自在里产生的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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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去采访一个女演员，她年轻时很有名，老有人说我跟她长得像，但我不喜欢她的样子，嫌她脸上的线条太硬，颧骨太高，眼窝深陷，不柔和。二三十年之后我再见到她，她比以前更加“硬气”了，从脸庞到身姿，整个线条如金钩铁画，清朗里透着犀利。
但是我不复有曾经的不适感，相反，这显著的风格让我欣赏，而这欣赏又让我消除了对这类人的敬畏之心。我没有寒暄，单刀直入，似乎内心有个小声音，一直提示我，只有这样才能打开她的心扉。
事实证明这样是对的，传说中特别擅长怼采访人员的她，对我所有的提问都乐于回答。她娓娓道来，直抒胸臆，讲到动情处有泪盈睫，我安静地看着她，我知道，这也是她希望的态度。
这大概就是那种微妙的烟熏感，人生里总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时刻，不甜美，不明亮，但让你怦然心动，而且难以忘怀。
所以在我心中，烟熏感不只是一种色彩或一种味道，还是一种状态。比如前段时间又见施南生的照片，和林青霞在一起，她挑眉，短发，法令纹清晰，美得略有点凌厉，但直入人心，并不输于林大美人，我觉得她现在这样，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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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聚会，纪念已故好友石天。
尽管她本身就是非常优秀的制片人、出品人，但曾经她更为人所知的名头是徐克的夫人。他们甜蜜相拥的照片铺天盖地，是世人眼中的圆满。他俩的仳离也因此显得不可思议。
两个人的事很难说谁是谁非，我单知道，这之后，施南生的形象，反而一点点地凸显了出来。
她没有伤心地和徐克一刀两断，而是以工作伙伴的身份和他在一起；她仍然保持自己的风度，虽然难免寂寞，但并不把自己视为“弃妇”；她多了点沧桑，但并不委顿，还挺精神，这场婚变，倒帮她塑成全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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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南生（左三）与林青霞（右一）、何超琼（右二）等一众友人聚会
你看，这就是人生里的烟熏感，花好月圆心甜意洽固然好，但并非唯一选项，万里风烟中，若能够看清自己，构建自己，不但美，而且美得很高级。
学会欣赏“烟熏之美”是一种巨大的成长，首先因为烟熏的气息本来就无关讨好，不迎合，不遵从，不执着于“被看见”，它美得自由自在，又别具一格。
其次，它是有质感的，深邃，丰富，感受它的过程，如读书，如旅行，感官享受之外，更是精神上一次曲曲折折的游历。
第三，它由时间成就。真诚地感知，缓慢地成就，自己与自己相互确认，相互滋养，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丝一缕的香味，是属于自己的味道，也因此不容易消散，在经历时间沉淀后反而更加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