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生活和写作向我们昭示生命之诗( 十 )

记得有一次 , 在电话中 , 我说到对他早期的作品《美丽的嘉荫》的喜爱 , 希望他继续写一些那样的情采并茂的文字 , 他却表示 , 他已经跨越了那个阶段 , 现在追求的是一种更加朴素的风格 , 它们集中体现在《大地上的事情》一文中 。 在一九九六年六月二十一日的信中——落款中他特意注明那天是夏至——就这个问题他进一步写道:“我敬重的一平 , 希望我的文字进一步具备容纳黑暗的深厚 。 我深思了这个问题 , 《美丽的嘉荫》那样的文字 , 也许适宜展示光明和美好 , 如果触及真实(这是我至今不愿走的一步) , 文字的方式必然有变 。 所以我说让其自然演变吧 , 如果写作真有鲜明的阶段性的话 。 ”

就其努力来讲 , 应该说他达到了为自己确立的目标 。 《大地上的事情》 , 这不但被用作他的唯一的一部散文集的书名 , 不但是书中字数最长的一篇 , 更是贯穿他全部作品的一条主线 , 是开启他笔下世界的一把钥匙 。 数十则简短的文字 , 每一则都是对大地上初始的、最本色的、未曾受到玷污的事物的深情的一瞥 , 令看惯了陈词滥调的目光一亮 , 仿佛由冬日晦暗的幽禁中 , 直接走进初春蔚蓝的天空下 。

经由那些简短的文字 , 他给人们看到事物的原初的美 , 它们或者已经或者即将毁灭于人类永无餍足的贪欲 , 或者被高科技时代的声光电遮蔽 , 无法传递出丰厚的蕴含 。 他的目标 , 便是用笔替它们开出一条道路 。 他要恢复大地的完整 , 在现代文明的进程中保存“世界最初的朴实和原质” 。 这种原初的面貌 , 是人类幸福的保证 。 这样 , 他很自然地将主张返归自然的梭罗、主张“根据资源许可来生活”的罗马俱乐部 , 和宣扬“土地伦理”的美国生态学家利奥波德 , 引为自己的同道 。 他不止一次地表示 , 要将写作“大地上的事情”作为终身的目标 。

不知他是否明白 , 他瘦弱的躯体 , 担当起了怎样的一种艰难?可以说 , 西西弗斯的努力也不过如此 。 在工业化进程一日千里的今天 , 他所选择的是一条过于幽僻的道路 , 他的努力很可能徒劳 , 毕竟人们关心利润远过于诗意 。 我想 , 他是太清楚这样的后果了 , 但更清楚如果没有人为之呐喊告警 , 大地的荒芜就将更快地降临 。 他的声音在物欲的喧嚣声中是微弱的 , 但却绝对是必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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