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圈|开往太原南的绿皮车( 三 )


尔后再想 , 这种态度其实正应该是我在大学首先学习的东西 。 机缘巧合 , 书本里参不透的人生观念 , “痞子”反倒能瞄准七寸一招制胜 。
进入大三以后 , 我压力陡增 , 开始思考自己未来究竟应该走哪条道路 。 母亲说想让我当老师 , 因为这至少是个比较体面的职业;而我想接着念书 , 因为一个普通二本院校不该是我最终的归宿 。 不过在后来 , 我还是参加了教师资格证的考试 , 并顺利通过 , 之后我告诉母亲说 , 现在你儿子饿不死了 。
我开始着手准备择校选专业 , 在这个过程中荨麻疹却再次复发 , 变得愈加频繁 。 于是我中了有病乱投医的魔咒 , 在一个退休老中医那里拿了三个月的药 。 正面效果微乎其微 , 强烈的副作用反而让我患上严重痤疮 , 从面部到脖颈 , 从前胸到后背 , 密密麻麻的红肿逐渐溃烂 , 连片的脓包结痂至半边脸 , 此起彼伏的瘙痒和疼痛如万千毒蚁轮番撕咬 , 而我从一开始照镜子时的不由冷噤 , 逐渐变成了妥协之后的懈怠与麻木 。
于是在炎炎夏日 , 被蚊子叮咬反而成了一种幸事 。
母亲大哭 , 说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我接回石家庄 , 去正经的大医院找个好大夫调养 。 我没有答应 , 告诉他们说 , 太原也有好医院 , 也有三甲 。 于是母亲让父亲给我转了五千块钱 , 随后我到中医学院附属医院挂了专家门诊 , 大夫是个医学教授 , 她给我开了药 , 又对我的面部做了彻底清理 。 回学校的时候已近天黑 , 我拿着五百多的费用单独自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 , 不觉中眼角发酸 , 满脸创口被蛰得生疼 。
随后我开始真真正正的“养病”模式 。 从开始的一周一复诊 , 到后来的半个月一次 , 再到后来的一个月一次 , 我前前后后往医院跑了一年多 , 送走了那位大夫两批研究生 。 再看飞速叠加起来的费用单 , 我已经花了家里一万多块钱 , 因为像我这种情况 , 医保是没有办法报销的 。
在中药的调理之下 , 我的身体慢慢恢复 , 除了落下满脸坑坑洼洼之外 , 荨麻疹虽在烈日炎炎下仍会发作 , 但次数明显减少 。
2018年夏 , 我给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 告诉母亲说 , 我要准备考研了 , 母亲问是哪个学校 , 我说河北大学;母亲又问要考哪个专业 , 我说马克思主义理论 。 母亲没有继续询问原因 , 只告诉我说 , 钱不够就朝家里要 。 我相信母亲有自己的理解 , 对她来说 , 这个专业不过是自己陌生领域里又一个全然陌生的名词 , 只是因为我的涉足与提及 , 才会对这个名词添加自己所赋予的一切基于往事的回忆和对未来的展拓 。
其实原因如她所想 , 也正如大多数人所想 。 我并不追求纯粹的正直与高洁 , 只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无限接近破土生长 , 进而可以为他们提供庇护的一刻 。 至少对我而言 , 在那一刻我才会迎来真正的解脱 。 而对于未来 , 我自会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之内不让那些普通人重蹈我所经历的覆辙 。
愿做池中一滴清水 , 虽渺小至无限趋于零 , 但仍不至于让人说这世道浑浊不堪 , 甚至看不见一点透明和清光 。
为了追求绝对的专注 , 我跑到其他学院自习室 , 因为只有面对一群陌生人时我才会付出百分百的投入 。 为了保证下午的复习时间不受影响 , 我提前一小时顶着烈日从寝室到教学楼 , 然后找一个阴凉的楼梯转角等着荨麻疹发作又散去 。 就这样 , 我捱过了暑假 , 又在三点一线的状态中度过了九月、十月、十一月 , 一直等到考试所在的十二月寒冬 。
最后一科考完以后我走出考场 , 看着不远处隔着玻璃窗就能望见的座位 , 一时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 像是对自己感动自己的做作而哭笑不得 , 又像是为能够给人生增添一笔浓墨重彩而潸然泪下 。
4
后来我毕业了 , 由于大部分行李已经在学校经由快递送回 , 我便不再像四年前那样因为大包小包在火车上被左推右搡以致于面红耳赤 。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