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们如何参与公共话题?好奇心让 4444 人回答了 22 个问题| 2018年度话题( 四 )


我们的公共话题讨论氛围,不及格
调查显示,八成受访者给公共讨论氛围评分是「不及格」(10 分制中,得分小于 6 分) 。有鉴于前述遭遇,这样的分值也并不令人惊讶 。

如今我们如何参与公共话题?好奇心让 4444 人回答了 22 个问题| 2018年度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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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在讨论公共话题时言论被删除过,三分之一的人遭受过语言侮辱,来自平台方的言论管制和讨论对象的语言暴力,都让人们对讨论氛围倍感失望 。
不过我们还想附加一些额外的观察 。
除了游戏和二次元语言继续渗透到日常用语外,2018 年中国互联网还经历了粉丝语言的大规模入侵,「C位、pick、彩虹屁、ky」,选秀节目的走红,让饭圈和偶像文化受到更广泛的关注,「火到出圈」,即便不关注娱乐节目的人也在「转发这个杨超越」 。短视频的兴起,加速了流行语从「来自已经成型的网红、大V」 转向「全民爆点」 。华农兄弟、厨师长王刚、小猪佩奇,以往各平台独立玩梗、小圈子「圈地自萌」,也由于人们的「模仿、搬运、二次创造」的热情变为跨平台传播 。
此外,网络流行语也在全面娱乐化 。十年前,网络流行语更多来自社会新闻,「躲猫猫、楼脆脆、70码、范跑跑、被自杀、我爸是李刚、我反正信了」,个人社交网络在公共舆论肩负着「围观改变中国」的使命 。
2011 年后,微信上线,人们对公共领域的关注度开始转向熟人生活圈,流行语中社会热点减少,表达个人情感的语言增多,「给力、坑爹、伤不起、也是醉了、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
2015 年后,中国手游成为互联网市场主流,「猪队友、NPC、SOLO、开挂、秒杀、战五渣」这些游戏用语成为当代青年日常词典的一部分 。
「围观改变中国」之后是「算法改变围观」,猜你喜欢、热门话题里开始被娱乐化信息占据 。
到了 2018 年,最热的网络流行语,几乎全部出自娱乐:「土味情话」「C位」来自选秀节目《偶像练习生》《创造101》、「官宣」来自明星结婚、skr来自说唱节目《中国新说唱》、凉凉来自偶像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大猪蹄子来自《延禧攻略》……
不只是流行语,以往对现实的各种针砭形式,也经历了不同程度的招安 。「解构」成了个人对抗权威的主流方式 。年末兴起的「六学」就是解构式批判的典型,人们用「复读机般的二次创作」把对「六小龄童垄断西游记话语权、过度自我营销和恶意标榜」的指责变成狂欢型调侃 。
而这种消解了批判力量的反抗,最终并没有对六小龄童的商业活动造成太大的影响,甚至成为六小龄童最好的广告 。在流量为王的时代,各类批评的声音在娱乐化语言的裹挟下,反而成了帮助其打响知名度「黑粉」 。用自黑的方式来洗白的「吐槽大会」的流行,也是如今娱乐消解批判的一个缩影 。以往朴素的是非标准,在娱乐的糖衣炮弹下正在变得模糊 。
此外,如今社交网络平台的发言权逐渐被固定在某个群体中,由于其他群体成员的缺席,小圈子政治正确开始形成 。在年轻人掌握话语权的社交网络,有一种对老人和孩子的「多数人暴力」,老人都是碰瓷的,小孩都是熊孩子 。由于大人在现实中受到过孩子无理取闹的困扰,又没有有效的解决办法,反熊孩子在单身居多的大人圈子里逐渐被认同,成为一种政治正确,并和所有政治正确一样开始「正确过度」 。从抱怨吐槽熊孩子,到默许对熊孩子一顿打,再到为花式暴力熊孩子叫好 。
再比如经济增长以后,有钱的人变多了,中产阶级掌握主流话语权的地方,「仇富」就开始变成「仇穷」 。精英阶层密集的地方,一出现医闹事件,就下意识挺医贬患者,默认患者是来自穷山恶水的刁民,专职讹诈 。
我们能怎么做?
过去的一年,我们讨论了一系列“如何进行有价值的争论”的方法:如何对待分歧、如何对待受害者、如何避开公共讨论的逻辑陷阱、如何用关系的角度进行理性的公共讨论 。
在全面自我审查的时代,我们对那些仍然对普世价值和真相抱有坚持的个人和组织保持敬意 。对于个人而言,我们将面对的是各种清晰边界的消失:事实和观点的界限变得模糊、公共和私人的界限变得模糊、调侃和讽刺的界限变得模糊,权威和严肃都避不开被解构成「好玩」的命运 。在人人都发声的如今,我们越来越难分辨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真相 。
然而这不代表人们不希望看到事实和真相 。此前我们在一篇 Debate 文章里提及过,人们并非厌倦了真相,而是被追寻真相过程中的种种精力消耗拖垮了 。这也是为什么调查显示,人们依然希望讨论中有人可以靠摆事实来说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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