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黏稠,只怀旧事( 五 )

我们窑里的粮食 , 都是带壳的原粮 , 要想吃到嘴里 , 必须去磨 。 我们也学会了推碾子、磨粮食 。 我们每次扛着粮食来到磨盘前 , 总会围过来几个婆姨女子 , 她们认为这种活儿男人是干不好的 , 尤其是北京来的学生 。 她们一边臊搭你粗心手笨 , 一边主动帮你拴牲口 , 扫磨台 , 簸粮食 , 箩面 。 我们拿回去的 , 不仅是磨好的面 , 还有满心的欢喜 。

我们还和老乡学过轧油和磨豆腐 。 在熬好的豆浆中点上卤水 , 看着它凝成豆花 , 捞到一个木框子里 , 死命地压 , 豆花就结成了豆腐块儿 。 刚出锅的豆腐十分好吃 , 热乎乎的 , 带着一股浓浓的豆香味儿 , 豆腐还没做完 , 一半就没了 。

我们住的窑洞 , 是自己打的 , 当然在老乡的带领之下 。 选好一个山坡 , 齐齐地斩出窑面 , 画出窑洞的形状 , 一镢一镢地打进去 。 挖成了窑洞 , 就和粗泥、细泥 , 自己充当泥瓦匠 , 举着托盘 , 挥动抹子 , 将窑壁抹得光溜溜的 。 其实这活儿自己从未干过 , 看别人如何抹 , 不消多时 , 也就会了 。 然后盘炕 , 垒灶台 , 掌握好灶膛的大小和烟道的角度 , 看着烟火嗖嗖地往里抽 , 就知道 , 大功告成 。

我们干活儿用的筐 , 盛粮食用的桶 , 也都是自己编的 。 跑到延河南岸山上割回荆条来 , 先放到土里埋几天 , 待它发软有韧劲儿 , 就可以编了 。 先将荆条编成十字结 , 再一圈一圈地绕 。 编筐的要害在收边儿 , 边儿收得好 , 才结实耐用 。 筐子的提梁 , 是硬木杆的 , 取一堆干羊粪 , 点着 , 用那暗火慢慢地煨 , 煨到半夜 , 将木杆取出 , 用力窝 , 木杆尚热 , 弯而不折 , 再不变形 。 做好的筐 , 和集上卖的 , 没什么差别 。

盛粮食的桶 , 一般都编成长圆形 , 里面抹上一层细泥 , 以防渗漏 。 只不过这细泥是黄土与牛粪掺在一起和成的 , 老乡说 , 这么做一来是泥层结实分量轻 , 二来可以防虫 。 这活儿干的时候有点恶心 , 牛粪抓在手上 , 滑不溜唧的 , 但泥干了之后 , 平整光滑 , 一点臭味也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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