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黏稠,只怀旧事( 七 )

村里有一个老汉 , 长年患病 , 临终之前特地提出 , 想请我给他理最后一次发 。 我虽说心里有些害怕 , 但想到人家的重托 , 对我也是难得的信任 , 就马上赶去了 。 他躺在炕上已经不能动了 , 家人围在旁边 , 等他咽最后一口气 。 我几乎是跪在地上给他理完了发 , 家人千恩万谢 , 我出得门来 , 内衣却已湿透了 。

农村的活儿 , 会与不会之间 , 没有明显的界线 。 我们学生当久了 , 总觉得对不会做的事 , 应当先教后干;而农村的法则是 , 边干边学 。 你来了 , 就是一个劳动力 , 绝对不会在地头支一个小黑板 。

第一次点炮时的情景 , 至今记忆犹新

1971年年底 , 我被招工 , 进了延安汽车修理厂 , 当地人管它叫大修厂 。

在工厂干过的活儿也不少 , 我是热处理工 , 每日渗碳、淬火、校正零件 , 还干过打铁、翻砂 , 浇过铁水 , 烧过锅炉 , 这些都是日常工作 , 不必细说 , 刚进厂时干的活儿 , 倒值得一提 。

那时上面正在号召“深挖洞 , 广积粮 , 不称霸” , 全社会都在打洞 , 大修厂也不例外 , 在后山的石壁上开凿了一个大洞 , 号称要能开进汽车去 。 我进厂的时候 , 那洞已经打了有几十米深 。

我们并没有马上分到车间学徒 , 而是先参加打防空洞 。

打石洞基本上有三道工序 , 打眼儿、放炮、清渣 。 领导也许是看我身小力薄 , 或许是因为我插队时当过“先进分子” , 办事会认真些 。 便安排我和一个叫王昕的女生去放炮 。

相对打眼儿和清渣 , 放炮的工作看起来要轻省些 , 我尝试过打眼儿 , 那风钻开起来 , 震耳欲聋 , 上下乱跳 , 我根本把握不住 。 清渣就是把炸下的石块运出洞 , 石块小的也有几十斤 , 大的有一二百斤重 , 把石头搬到翻斗车里 , 全靠人肩扛手抬 , 每日工作量几千斤不止 , 着实累人 。 只有放炮工 , 每班只放一次炮 , 其余时间就是坐在屋里装炮药 , 做炸药包 。 体力支出不大 , 但是 , 放炮工的危险和责任却是最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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