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精神现象学》|灰色之上的灰色:黑格尔的影子戏剧( 六 )

借激活错失的时机 , 它不仅回忆起未能成功发生之事 , 还从僵化了的稳定事实中释放出一种崭新的未来 。 它重新审视了罪(Untat) 。 在它的否定性中 , 精神证明自己是“绝对的主人”(黑格尔谈论的只是死亡驱力的破坏性能量吗?):“[精神在其绝对自身确定性中]乃是凌驾于一切行动和一切现实之上的主宰 , 能够抛弃它们并且能使它们根本不发生 。 ”【22】(alleTatundWirklichkeitabwerfenundungeschehenmachen,PhG§667) 。 历史恢复为非历史(Ungeschichte)与未发生(Ungeschehen) , 美转化为绝对不美 。 黑格尔很快就朝本雅明关于“发生之事的弥赛亚中止”的想法靠拢 , 这是一种扼住历史运动进程的革命性停顿 。

虽然黑格尔在这个停顿中明确指出了一种人性与神性之间的和解 , 他并不是在谈论共同体的神圣化 。 如果这个事件具有从无创有(creatioexnihilo)的根本新颖性 , 他在此奠基性时刻所揭示之物更接近“解创造”(de-creation)——对现实的取消或拆除 , 将任何现在都不可想象的可能性释放出来 。 破碎的主体不再能将自我定位为自身或世界的创造性起源 。 因此精神暂停了劳作 , 不再将人类历史定义为生产与自我再生产的手工艺历史 。 世界停止将自身呈现为一面镜子 , 原本我可以从中辨识出自身活动的对象化印记 。 我和这一想象的剧本决裂 , 而投身于一去不复回的“完全外化”(PhG§671)【23】 。 它并非以活生生的形式这一慰藉性的棱镜重新创造过去 , 在后者那里旁观者从美的形式中得到快慰 , 正如在它的造物面前的上帝那样 。 创伤性主体遭遇了历史的断壁残垣 , 他的介入只能经由毁灭性的变形达成 。 最终 , 回溯性地塑造“格式塔序列”经验的主体 , 也不过同时陷入这一序列中一个被定义的形态 。 《精神现象学》并非一部教育小说 。 这是理解黑格尔声名狼藉的“艺术终结”宣称的一种方式 。 哲学并未通过将美的形式转录入概念之优美劳作而超越艺术 。 哲学纪念的正是这一工程的无效性 , 思考的任务是标记这一脆弱的时刻 , 在那一刻 , 不可预见之物遭遇了无法追忆之物 , 草图(sketch)【24】遭遇到了废墟 。 绝对知识是浪漫主义将自身带入了极限 。 “宽恕”(forgiveness)担负着浪漫主义的天才非美学性的命运 , 它并不试图装饰这一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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